在萨拉有限的豹生中, 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只花豹圈养。
她跟艾玛打过招呼,互换了一下近况, 便转身准备离开。
没走出多远, 她的尾巴被从后面按住了。
回头看见一张放大的花豹脸,萨拉先是愣了两秒, 继而冒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不是她不想信任,着实是花豹在草原上的风评太差了。
虽然她认识的这只母花豹远不像一般的花豹那样生性诡谲暴戾凶残,还帮助过她和她的幼崽, 但同类尚且会因领地和食物问题发生争端,很难保母花豹哪天会不会心情不好突然翻脸。
动物不讲究爱屋及乌, 母花豹不可能因为收养了她的妹妹而对她网开一面, 只要起了杀心,她必死无疑。
萨拉不得不在母花豹有意的驱逐下掉头往回走,回到了妹妹所在的树下。
两只半大的幼崽正在撕扯一只角马,新鲜血肉的味道一阵阵刺激着她的鼻腔,她却无暇垂涎。那只开膛破肚的角马, 仿佛在昭示着她不久后的下场。
她只希望母花豹能等她断气再下口吃她,至少这样死得比较有尊严
不过对方并没如她意料中那般扑过来咬断她的脖子,而是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在两个孩子身边趴下,开始进食。
萨拉又冒出点生还的希望, 在原地暗中观察了一会,试探着退了一步。
母花豹的耳朵动了动,瞥了她一眼, 她即刻站住不动,装作自己原本就站在这。
等母花豹低下头继续吃,她又一点点往后挪。这么花豹低头她就走花豹抬头她就停地往复循环了十数次,她终于艰难地退到了二十米开外。
萨拉自认为逃脱过程隐蔽完美无破绽,实际上,乔安娜早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她只是不太明白这姐们弄啥呢一二三木头人这么好玩
直到看到萨拉转过身,如离铉的箭般窜了出去,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匆匆追了上去“瞎跑什么呢站住”
萨拉为了应付追求者们,已有两天没吃东西,听见身后传来的吼声,一时心虚气急,腿一软,加到一半的速度慢了下去。
花豹爆发不如猎豹,但也不算慢,不到百米的距离,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毫无悬念的,萨拉被抓住了。
这番母花豹就不是客客气气拦着她去路把她往回赶了。被咬住脖颈的时候,萨拉很绝望,猫科动物对一切逃跑的猎物都有着追逐捕杀的本能,如果说之前还有几分暂时苟活的可能,那现在她离死只差一步之遥了。
没想到花豹仅是用不会伤到她的力度衔着她后颈,一路把她拖拽回原处,便松嘴放开了她。
两度死里逃生没让萨拉就此认命弃疗,想想吧,轻而易举就能杀死自己的天敌就在旁边,虽然短期内没表现出攻击意图,但看起来也没安什么好心,换了谁谁不想跑
她又试着逃了两次,都被乔安娜及时发现,逮了回来。
好不容易给女儿找了个现成的老师,老师却总想罢职不干,乔安娜深感心累,用一只前爪压住萨拉的尾巴,说“行行好,姐们,别老想着跑成么我只是想让你教教艾玛,又不会吃了你。”
萨拉一脸懵,求助地看向旁边的妹妹“花豹说什么呢”
艾玛也没全听明白,跟花豹养母生活了这么久,她能听懂一些常见的音节,但只是日常差不多够用的词汇量。刚才的一整句话,她只听懂了自己的名字和吃。
她自由发挥地理解了一下,隐约觉得不太对,但还是老实转述“我不太懂妈妈的意思也许是,让你留下来给我当储备粮”
萨拉震惊了。
花豹什么都吃的习性她知道,可她的妹妹是一只猎豹啊花豹吃猎豹就算了,猎豹怎么可以吃猎豹
即使是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猫科动物也很少会吃同类,这是为避免同类相食感染脘病毒的本能的保护机制,而她的妹妹,即将成为打破这种传统的先驱者。
要是她们的母亲知道了,该怎么想啊
萨拉深深沉浸在妹妹长歪了的悲痛中,即使艾玛在翻译过后立刻表示“我不会吃你的”,也没能让她感觉好多少。
不吃她可能是出于血脉亲情,将来遇上了其他猎豹怎么办呢
她该怎么告诉同类们,她们一族中出了一个花豹教出来的叛徒
乔安娜完全不知道她在萨拉心目中已经阴差阳错从称职的养母变成了恶毒的后妈,萨拉因为受的打击太大,暂时没了逃跑的心思,原地趴了下来。
乔安娜还以为游说有效,倍感欣慰,清理完食物残骸回来,也在一旁趴下,招呼两个孩子过来。
她照例检查了辛巴的伤势,确认恢复情况良好,把辛巴的脑袋往怀里揽了揽,又舔了舔主动蹭过来的艾玛的耳朵,柔声哄“睡吧,晚安。”
为防萨拉临时反悔,趁她睡着开溜,乔安娜依然没松开萨拉的尾巴,两只前爪交叠压在上面,再把下巴搁上去,只要萨拉抽走尾巴,她瞬间就能察觉。
萨拉扭头看了看,没发表任何异议当然,她也不太敢。
双方各怀心事地过了一夜,第二天,乔安娜不再要求萨拉待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过仍寸步不离地紧盯着她,只要她一有开溜的趋向,乔安娜就会冲上去,一爪踩住她的尾巴。
猎豹有一条长长的大尾巴,这条尾巴是它们能够在高速奔跑中转向和保持平衡的秘密武器,如今却成了阻碍萨拉重获自由的一大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