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的时候, 李长松启程前往京城, 他将在那里参加今年十月份举行的会试,送行的那天, 李如意没有出面,她现在身子重了, 情绪也变得脆弱起来,承受不住这种分别的场面,所以这件事情完全就由霍二郎出面,无论是马车, 行李, 随身的小厮,还是一路上的所有花销,俱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我许是赶不上姐姐生产的日子了。”李长松对着霍二郎稽首到底“一切都拜托给姐夫了。”
“内弟安心就是。我会照顾好如意的。”霍二郎笑的稳重又爽朗“好好考试,不过也别有太大的负担,我与你姐姐还有孩儿们等着你传来好消息。”
李长松嘴角含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眼看着长松登上马车, 消失在视线之后, 霍二郎方才转身往家里走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最近两个月的小娇妻特别“多愁善感”起来,见个叶子落下来就感叹生命的脆弱, 读两句悲伤的诗词眼泪就珠儿似的往下掉, 今儿长松去京城,她自个不定在家哭成什么样呢果不期然, 等霍二郎一回到家里, 就捕捉到了只眼睛红彤彤的小兔子。
“让我猜着了吧”霍二郎又是心急又是心疼的“快别哭了, 仔细自个的眼睛。”
“你别管我,我就是心里难受,哭一会儿就好了。”李如意也觉得自个挺矫情的,当年她怀盼哥儿时候,出了那么多的事她是一颗眼泪都没掉,特别铁娘子的挺了过来。谁想,怀上这个的时候,霍二郎回来了,家里的什么事情也都红红火火的,半点闲心都不用她操,结果她还产前抑郁了。
惯的都是惯的啊李如意一边在心里疯狂的吐槽自个,一边也不耽搁她在那里哽哽咽咽,弄的一旁的霍二郎是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哄了。
时间就在李如意的越发矫情与霍二郎的一天三哄中悄然而过,当丰陶县的所有主要干道全部变成水泥马路的时候,当本县与府城的直通马路正式通行的时候,李如意的产期也在不知不觉间临近了。
她这一胎怀的十分辛苦,不仅心情忧郁,孩子也很能折腾她,越到临产就越是吃不好睡不好,最为关键的是,她整个人还浮肿的厉害,脑袋跟猪头似得丑的要命让她现在根本不敢看镜子,因为越看心情就会越忧郁。快点出来吧,快点出来吧,快点出来吧李如意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而终于有一天,她期盼得那个时刻来临了。
发动得时刻,是在一个夜晚。
腹部传来一波一波难以忍受得疼痛,李如意挣开眼睛,用呼吸法开始数数,直到五百下后,她终于确定自己即将生产的事实。
李如意伸出手,使劲儿推了推身边的霍二郎。
谁想人家睡的跟头死猪似的,一点都没有醒来的意思,小呼噜打的倒是挺响的。
老娘在这边疼的要死,你睡的倒是舒服,恶向胆边生的小娇妻一个巴掌狠狠地胡在了霍二郎的面孔上,吓得他是一个机灵,刷地下挣开了眼睛。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看出小娇妻状态的不对劲儿,霍二郎的睡意霎时没了个一干二净,他蹭地一下坐起身,一双眼睛瞪的老大。
“你闺女要出来了”李如意捧着自己的肚子,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她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快去请稳婆啊”
霍二郎“”
不知道是怎么翻下床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喊人进来的,对于霍二郎来说,接下来的时间全都成了恍惚的记忆,反正等他的神经终于连接回现实的时候,李如意已经进了产房。
“爹,娘她怎么了”听见外面动静,惊醒过来的的盼哥一脸紧张的靠在父亲的大腿边上。娘她为什么叫的那么大声,好像很痛苦,很疼的样子,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大人们慌乱的情绪迅速感染到了他,大颗大颗的泪水开始在眼圈中晃荡了。
“你娘没事,她正在给你生妹妹呢”\"霍二郎深吸一口气后,弯下腰把盼哥儿抱进了怀里。
接生婆,春杏都是在产房里,重娘子端着热水一盆盆地往里面送,为了以防万一大夫也被霍二郎从被窝里给拽了过来,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要看李如意自己的了。
李如意躺在床上,浑身已经都被汗水给打湿了,稳婆趴在她双腿中央,一边鼓励她用气,一边查看宫口的收缩程度。
“差不多了”不知道多久之后,稳婆特别镇定地对着李如意说道“二娘子,你家盼哥儿当年就是我接生出来的,顺顺利利的。这一胎同样也是如此,你别紧张也别害怕,相信我老婆子”
李如意艰难的点了点头,嘶声到“全都交给您了。”
“好,现在吸气,省些力气,别叫出声,我让你使劲儿的时候,你再使劲儿”接生的稳婆是个极有经验的,她镇定而专业的态度,也让李如意心里放心了许多。一波一强过一波的痛苦,不停的折磨着生产中的妇人,同样的,李如意断断续续的惨叫声也折磨着门外僵硬站着的男人。
此时此刻,霍二郎整个人已经完全毛了,并且产生了一种深深地悔恨之情。
他知道妇人生孩子是一件很疼的事情,可没想到会疼到这种地步。
那一声声不成语调的惨叫,那一盆盆送出来的血水,一种深深地恐惧开始攥住了霍二郎的心脏,他死死地盯着产房的房门,生怕下一秒有人出来问他保大还是保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