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绪的潜意识里,一直有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西装革履, 气度不凡,笑起来像是清晨的太阳。
他究竟是谁
迟绪太想知道了, 以至于得空便绞尽脑汁去想。
慢慢的,那个身影与他记忆中的一张脸完美重合。
笑容像太阳的人,给他温暖的人, 他惦念着喜欢着的人, 是傅一辰。
因此, 迟绪虽承认面前阴晴不定的赵瑞怀是他现在的男朋友, 但并不想和他继续保持这种关系。
少年人到底心思单纯,感情专一, 绝不会在喜欢一个人的同时, 还与另一个人有所牵扯, “你对现在的我来说, 是个完全陌生的人,你可以是我的老板,不能是我的,男朋友”
赵瑞怀眼冒火光的盯着他。
生气归生气, 可没有失去理智。
那句有喜欢的人让赵瑞怀意识到,迟绪两次失忆隔着足足五个月时间,他的记忆停留在零六年四月十八日, 而自己大四回学校得知迟绪纠缠室友傅一辰的绯闻是在五月中旬。
也就是说, 迟绪已经不是五个月前的小直男了。
现在的迟绪不早不晚, 正是最喜欢傅一辰的时候。
赵瑞怀深吸了口气,尽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你的意思是,想和我分手你不怕自己恢复记忆之后会后悔吗”
若旁人看来,失去七年记忆的迟绪应该努力适应现在的生活,试着去了解自己的现任男友,找回自己凭空消失的记忆。
可那是整整七年啊,忘得一干二净,中间连丝毫破碎的画面都没有,就好像一部电影从开头直接跳到结尾,电影里的主人公刚刚经历过一段痛不欲生的感情,他喝的酩酊大醉,昏昏沉沉,清醒过来时有人告诉他,他已经彻底放下了曾经,有一个新的爱人,而他们即将步入幸福的大结局。
失忆吗
不,主人公只会觉得是灵魂穿梭了漫长的年月,是上天怜悯他错失真爱,给了他一个纠正错误重头再来的机会。
“对不起”
“你”赵瑞怀刚吐出口一个字,便把嘴紧紧闭上了,脸上露出一种痛并快乐着的诡异表情。
电光石火间,赵瑞怀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迟绪可记得失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啊。
赵瑞怀原本还犯愁怎么和迟绪解释自己偷偷出去相亲呢,这下好了,迟绪不仅当着他的面说喜欢别人,还要和他分手。
两件事互相抵消,谁也别生谁的气。
真应了那句老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赵瑞怀真想大笑两声,不过现在不到笑的时候,他得抓紧机会卖惨才是,他不但要让迟绪没法生他的气,还得让迟绪对他感到深深的愧疚,以后对他更好更爱他。
想到这里,赵瑞怀故作可怜的垂下眼睫,声音也变得分外虚弱,那一脸憔悴的病容正是这出戏最好的妆,“你没必要和一个陌生人道歉”
迟绪看着他,心忽而产生一丝莫名的抽痛,他想,或许七年后的自己是真的喜欢这个人,可现在的自己没办法忘记那融进骨骼与血液的温暖。
迟绪发觉他除了对不起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缄口不言,看赵瑞怀的眼神活像是看被抛弃的糟糠,有些愧疚又毫不后悔。
一向被人捧着哈着的赵瑞怀哪里遭受过这种眼神,气的眼睛都红了,到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迟绪如坐针毡,想要快点逃离此刻的来自道德的谴责,“你,你知道我住在哪吗”
赵瑞怀躺在床上,偏过头看向窗外,后脑勺都充满了压抑的气息,“你现在住我家,你租的公寓就在我家楼后”
知道迟绪全都会记得,赵瑞怀这次不会信口开河了。
“那,那你能给我地址吗我借住在别人家,很不方便。”迟绪问的艰难,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愿意给赵瑞怀带来一星半点的麻烦,他觉得自己亏欠赵瑞怀很多了。
赵瑞怀表现的十分大度,他咳嗽两声,坐起身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纸笔,然后表情悲壮的如同是写遗书一般,在纸上清楚详细的写下了迟绪家的地址,“给。”
迟绪捏着那张薄薄的白纸,只觉得有千斤沉重,“谢谢。”
赵瑞怀依旧看着窗外,仿佛看他一眼就会哭出声似的,“不客气。”
迟绪心里头更难受了,他把地址仔细对折,放进口袋里,随即从椅子上站起身,把餐桌上的盒饭放到赵瑞怀随手可取的地方,“我先走了。”
“你走吧。”
赵瑞怀这会是真委屈了,他病的这么严重,床边连一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迟绪不关心关心他,还过河拆桥,拿了地址就要走,他大度的心不甘情不愿,那三个字完全几乎没有发出声,充斥着浓浓不舍的气音听了简直让人心碎。
迟绪非常清楚,既然与他开诚布公的说明白,就不该再有纠缠,于是硬起心肠,转身离开。
刚走到病房门口,只听背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是一种肺都搅碎了,能把渣子咳出来似的剧烈。
迟绪无法对这样一个病人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