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阿绿陪伴, 明珠便一夜好睡, 再也不会夜间惊起。
澹王妃赏了阿绿许多首饰,将她提成一等,还对明珠道“原来倒不知她是个心灵手巧的丫头。”
阿绿得了赏赐, 也并不藏私,将这些首饰都分送给原来近身侍候明珠的侍女们, 偶尔轮值, 明珠也不如阿绿在时睡得安稳,久而久之, 便只要阿绿侍候她了。
到了六月盛夏, 离京城越来越近,船只停岸休整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谢玄在船上与王府的家将们混得极熟,偶尔午间便一同吃酒,有些醉意时也会吐露几句, 王爷十分赏识谢玄,不如就投靠了王府。
其中一位是修丹道的方士,对谢玄道“谢道兄何必拘泥, 何处修道不是道”
他比谢玄年长得多,可因谢玄得王爷青眼,便尊一声道兄。
谢玄抬杯敬他“我修逍遥道, 志愿便是踏遍山河, 王爷礼遇我自感激, 若有力所能及的事,我也绝不推脱。”
曲正用各种办法劝了谢玄一个月, 可他就是不为所动,话也说得极客气,曲正先还当他是有意如此,非要千呼万唤始出来,才能显得王府看重他。
后来便知不是,每到港口停下休整,谢玄与小小就会下船去,依旧穿着旧道袍,替人化煞解厄,赚的钱多不过数两,少的只有几文而已。
可这对师兄妹从不嫌少,赚了钱来还会在城中切些下酒小菜,买点糖果点心,与船上的人分食。
若心里存了投靠的心思,张口便有无数金银,又何必作这些功夫。
一个月下来,这些家将方士都知道他们确实无意功名利禄,反而心中敬重,更愿同他们相交了。
曲正微微一笑“谢兄弟少年英侠,王爷端是称赞,入京之后有什么打算”
既不投靠王府,便不能住在府中,他们赚钱攒下,也是为了日后食宿。
“我想去参加道门大比。”谢玄也不瞒人,大大方方告诉他们。
曲正猜也猜着了,少年好名,又意气奋发,初出茅庐正该一战扬名天下,可道门大比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既然不能笼络谢玄替王府效命,便加重礼遇,薄施恩惠。
他给谢玄倒酒,对他道“道门大比从来都由紫微宫把持,连年夺冠也都是紫微宫道人,奉天观又虎视眈眈,谢兄弟虽是玉虚真人的高足,可到底孤掌难鸣。”
谢玄敬酒谢过,他倒没有一逞英雄的意思,参加道门大比,都在紫微宫食宿,他们只是想借此机会入紫微宫,找师父的下落。
曲正看他的样子,还当他有了法门,笑一笑道“那到时候我便给谢兄弟捧捧场,赌你夺魁。”
每到大比,市井之中都要大开赌局,押最后的状元榜眼探花,曲正开口就将谢玄捧成状元,谢玄笑了笑,拱拱手,并不以为意“那我就谢过曲先生的吉言了。”
午饭过后,曲正到书房面见澹王。
书房中大开着窗户,风从四面窗中涌进来,澹王穿着夏衫,坐在几案前,正提笔写信,听见曲正进来,也没停笔,一气写完,这才抬着看向曲正。
澹王看他的脸色便道“他果然是想参加道门大比”
曲正点头“不错,少年人志气高远,想扬名天下,依下官看他有这个本事。”若论单打独斗的本事,谢玄实力强劲,但那一宫一观,从来便不是单打独斗。
澹王不消他说,也知道谢玄的功夫,他每日天明即起,就坐在舷窗前,看谢玄从那桅杆上一跃而下。
澹王虽不会道术,但弓马厉害,百步穿扬,旁人不知,他却看得清清楚楚,谢玄的御风术,一日千里。
他将笔搁在架上,难得脸上露出踌躇神色。
曲正见澹王不说话,问道“王爷可是在担忧进京之后”
澹王并不答,只是轻声道“道门三鼎甲,依例是要入宫面圣的。”
曲正不知澹王何出此言“不错,回回大比之后都要摆七星宴,比之琼林宴也不遑多,王爷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了”
澹王面沉如水,问他“你觉得谢玄这人如何”
曲正虽不知澹王因何发问,但忠实答道“胸怀洒落,意气聪明,德才相兼济。”
澹王点一点头,阖上双目,似乎为曲正的话语所动,喃喃道“他还是不要面圣的好。”
曲正面露诧异之色,他还以为澹王十分欣赏谢玄,这会儿偏又说出不能夺魁的话来,一时不能揣摩出澹王的意思。
顺着说道“圣人久病缠身,恐怕这回也不会再大办七星宴了,谢兄弟确是江湖习气重些,可这本就是道门比试,又不是真考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