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溟步履匆匆, 行到药宫内殿, 在殿门前躬身行礼“参见娘娘。”
“进前来罢。”
殿中一股药味,贵妃躺在榻上,脸色煞白, 娥眉微蹙,望着袁一溟道“圣人在何处”
袁一溟摇了摇头“微臣不知。”
不仅圣人不见了, 连紫微真人也没有踪影。
宁王的人和紫微宫人都在找紫微真人, 紫微宫有太孙在手,宁王以宫变生事, 各赢一半, 谁先找到圣人,谁就赢了那另一半。
“你”贵妃撑坐起来,望了望左右“你们退下,我与袁大人有要事相商。”
他们从玉台上退至药宫, 死的死,伤的伤,贵妃的心腹没了一半, 殿里只余下寥寥几人,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落人口舌。
等人一退出去, 殿门紧紧阖上, 袁一溟便坐到榻上, 两条软臂搭上他的项颈,软香投怀, 贵妃先是啜泣几声,跟着一把抓住袁一溟的手。
将他的掌心贴到胸口“可吓死我了,你摸摸。”
袁一溟到底还有些顾忌,缩回手来,转势拍了拍她的背,贵妃把脸靠在他怀中“圣人究竟怎么了那俱木偶是不是他”
若真是圣人,倒好办了,立刻就扶太孙登基,以皇太后的名义发布诏书。
袁一溟摇头否认“不是。”可更多的却不愿意告诉贵妃。
贵妃目光微沉,她在袁一溟身上下足了功夫,便宜全叫他占了,可要紧事却一句都不松口,忍得多时,不能功亏一篑。
她咬唇轻问“是不是奉天观捣鬼宁王如今扣着几个藩王,又手握大队禁军,会不会打过来”
一边说一边轻轻发抖。
袁一溟将她搂住“放心罢,宁王打不过来。”
贵妃眸色一转,看来不下狠药是不成了,伸手扒住他的胳膊,又是惶急又是茫然“我身上该来的,没来。”
袁一溟一惊,贵妃抬头看他“我本不想这么早告诉你,还该确实了再说,可我害怕出什么变故。”
觑着袁一溟的脸色,她蹙眉忧道“本来圣人病重,太孙即位,就算圣人不封你,我也能封你,偏偏半路杀了个宁王出来,若好,咱们一起好,若歹,你们有办法保全自身,我我怎么办。”
袁一溟到这时方才松口,透露了一句“你放心罢,你想的事,总能成的。”
竟然还不肯说
贵妃心中恼恨,可面上不露,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圣人不见踪影,她就只有袁一溟当依仗了。
袁一溟说着拉过她的手腕,按住脉搏。
日子太短,自然是什么也摸不出来的。
贵妃口角噙笑,目光期待“我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儿,若真有了,便把乾坤之间一切最好的都给他。”
袁一溟一怔,这世上最好的还有什么
贵妃靠他身上,漫不经心道“经此一事,你也扬名天下,等你师父老了,你便接替他的位置,让麒儿封你当国师。”
色能动他,却不彻底。能真正触动他的只有权势,只要画上一个圈儿,他自会乖乖走到里面来。
袁一溟果然意动,圣人一死,这个孩子便是皇子,只要仔细筹谋,就算太孙登基,也不是不能取代。
贵妃见他眼中浮光暗影,知道他心动了,正要再下功夫,门便被叩响了。
袁一溟赶紧站起来,退远几步,贵妃也重新歪回榻上,盖住被子,虚声道“进来罢,有何事禀报”
小太监不敢抬头,躬身道“岳道长不见了。”
袁一溟脸上变色“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见了”
小太监颤声回道“是他徒弟过来禀报的,要见袁大人”
话音未落,袁一溟便急步离开,也无人敢说他失礼于贵妃,贵妃对小太监道“跟着去瞧瞧。”
袁一溟赶到后殿,小道士禀道“师父他进屋来许久,都不曾取药出来,咱们这才进来查看,就见”
就见屋中柱上一道血痕。
袁一溟弯腰低头,用手指沾了沾鲜血,举到鼻尖一嗅。
圣人的药每日都是由他在炼,商家人的鲜血是什么味道他熟悉得很,这不是商家人的血,那就是岳一崧的。
岳一崧功夫虽强,但性子暴烈易怒,易被人利用,他环视一周,目光停在老妇人身上,温声问道“商老夫人,可否告知我师弟下落”
话音一出,商家几个年轻女人先是一抖,袁一溟生得面白温文,可下手狠辣,绝不容情,比岳一崧可怖得多。
商老夫人看了看袁一溟,昂首道“许是老天有眼,将他收走了。”
师父不见踪影,师弟又被人劫走,袁一溟再沉得住气也难免心绪起浮,他微微一笑“商家人果然有气节,人人都是撬不开的铁嘴。”
他这话一出,几个女人先退后了半步,他一夸人,便是要下狠手了。
果然话音一落,袁一溟出手如电,一把扼住了商老夫人的喉咙,把她提离地面,面上依旧微笑“可有人要说一说我师弟的去向么”
这个已经老了,就算死了,也没什么损失,年轻的那些,还要留下取血。
商老夫人面皮紫涨,脚尖摆动,两只手紧紧抓着袁一溟的手背,从喉咙中挤出声音“谁也不许说”
商家男人脚上手上都带着镣铐,情绪激荡之时,屋中一阵震响,女子人人饮泣,却真的没人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