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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蕊坐的位置距离列车员休息室极近, 中间就隔了道铁皮。

现在的绿皮火车隔音效果基本上等于没有。

少女正想哼唧哼唧地跟苏木抱怨一番呢, 就被隔壁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林鑫面红耳赤, 一巴掌将妹妹拍到边上,柳眉倒竖:怎么什么话都能乱说

卢定安也耳朵通红,整个人像是架在煤炉上烤, 只能掩饰性地强调:“天真热啊。”

林鑫看了他一眼:“你进屋吹电扇去吧,厨房温度高。”

卢定安紧张起来, 结结巴巴:“没, 不, 还好。”

林母到煤炉边盛饺子,看见大女儿的同学就笑:“定安来了, 正好, 一块儿吃饺子。尝尝阿姨们的手艺。”

卢定安本想说自己吃过晚饭了, 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笑着应承:“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阿姨。”

“客气什么啊。”林母笑容满面, 招呼大女儿, “鑫鑫,赶紧给定安盛饺子啊。”

林鑫又狠狠瞪了眼在边上装无辜的妹妹, 先盛了一碗递给她:“饺子都塞不住你的嘴。”

转过头,她冲卢定安矜持地微笑,“你要什么馅儿的”

“随便,看着都香。”卢定安假装看饺子品种,走近林鑫, 压低了声音,“我爸朋友给了我两张皇宫的票,要不要去那边坐坐”

林蕊竖起耳朵围观俊男美女学霸谈恋爱,不由自主露出姨母笑。

真美好啊,青春,少男少女羞涩的小恋爱。

结果“哐当”一声响,惊起鸳鸯无辜。

林鑫立刻跟触了电一样,瞬间施展凌波微步,挪开来老远。

苏木不明所以,闯进厨房找人,结果一脚踢翻了摆在地上的搪瓷脸盆,疼得他缩脚直叫唤:“哎哟,蕊蕊,有辣椒酱吗我师父嫌口味淡。”

辣椒酱林蕊咬牙切齿,双眼喷火地瞪着苏木,直接辣死你得了。

林鑫匆匆转过脸,塞了碗饺子给卢定安,连筷子都没拿给人家,就匆匆丢下一句话:“你自己吃吧。”,抬脚径自回家。

剩下卢定安看着手上的饺子,尴尬不已,只得捧着碗跟着进屋。

苏木看林蕊没动手的意思,忍不住戳她的胳膊:“干嘛呢我嬢嬢说有的。”

林蕊没好气,狠狠瞪眼:“不知道,我不认识你。”

“喂,这还没三十年往后呢,你忘性未免也太大了吧。”苏木悻悻,自己从橱柜里头翻出辣椒酱,摇摇头朝屋里走。

外屋的床上,吃饱喝足的小元元打着饱嗝,惹得边上大人全都哈哈大笑。

大军笑嘻嘻地逗弄孩子:“元元,西瓜熟了没有”

小元元立刻掀起上衣,露出肚子拍了拍,发出“砰砰”的声音,引得众人笑得愈发厉害。

林母笑骂了句大军,赶紧拉下小丫头的衣服下摆:“我们元元不露小肚子,受凉了肚肚痛的。”

屋里头人太多,林蕊站在门口没进去。

她看着满脸懵懂的元元,朝苏木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来,压低了声音凑到耳边问:“玲玲姐为什么不能结婚生孩子啊”

难不成是不孕不育1988年已经中国已经有试管婴儿了,2018年还有媒体特地做了专题报道,她记得很清楚。

再说就玲玲姐的颜值,即使生不了孩子也有一堆人追着想娶回家吧。

苏木眼睛瞪得滴流圆,看她的表情活像看怪物:“你说什么傻话啊,玲”他硬生生刹住话尾,左看看右看看,拉着林蕊往外头跑。

林母端着用过的脸盆去水池边清洗,见状立刻喊:“吃完饺子没别又不吃饭光吃零食,糖不当饱。”

“吃了。”

林蕊被拽着下楼,一口气跑到间小屋门前。

墙根边立着路灯,照亮小屋的轮廓。

这是筒子楼外墙搭出来的一角,要是搁着城建来检查,肯定得扒掉,典型的违章私自搭建。

苏木推开房门,也不拉电灯绳,只就着路灯的微光抱怨林蕊:“你故意的吧,问这种事。”

“你跟我干爷爷让我装我妈,好歹也告诉清楚我情况啊。”

苏木没办法,只得龇牙咧嘴地去翻箱倒柜。

“你开灯啊,这能省多少电费。”

苏木头也不抬,继续撅着屁股翻找箱子:“灯坏了,反正外头有路灯。”

林蕊真心服了这对师徒,也太能凑合了。没灯怎么过的下去

“你到底找什么”

“报纸,跟你说不清楚,你自己直接看报纸吧。”苏木如释重负,翻出张旧剪报塞给林蕊,努努嘴巴,“囔,就是这个。”

路灯光芒微弱,林蕊眼睛都快贴到报纸上了,才勉强辨认出几行断断续续的铅字:“以强奸罪、流氓罪判处xxx、xxx、xx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苏木一把捂住林蕊的嘴巴,低声呵斥:“你看就行了,念什么念”

林蕊莫名其妙,懒得跟个小男孩一般见识,眯着眼睛继续看下去:“共、强奸、猥亵妇女48名之多故意拍摄了一些女性的裸,照,用来要挟部分受害者继续与他行欢,受害者不堪其辱精神失常乃至自杀”

苏木清了清嗓子,小声嘀咕一句:“玲玲姐自杀过,被抢救回头就疯了。”

当年是江州越剧团台柱子的周玲玲,备受折磨,几次寻死未果后,又意外怀孕生下个死胎。

凶手嚣张至极,被周玲玲的母亲堵在江州饭店时,居然得意洋洋,让她随便告。

他们都是,江山都是他们爷爷老子打下来的。玩几个女人而已,还能反了天不成。

这些人甚至将受害者被侮辱时的裸照冲洗印刷成册,在他们的圈子内部相互传取乐。

结果严打来了,这本册子成了板上钉钉的铁证,嚣张的畜生们也被押上了刑场。

只是受害人被摧毁的人生却没有办法清零重来。

灵气逼人的玲玲姐在精神病院住了好几年出院后,依然畏生。

到现在别说与人正常交往了,连跟母亲以外的人出门,她都不敢。

林蕊背后生凉,冷汗涔涔。

她没有想到这样可怕的事情居然就发生在她,不,她妈身边。她眼眶发热,忍不住想要落泪。

玲玲姐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正常工作,登台扮演林黛玉,被恶少看上。

远远的,有人家正在看电视,熟悉的歌声响起:“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

苏木清了清嗓子,老气横秋的口气:“你心里有数就行,咱们楼里的人都不提这事。”

即使往后再走三十年,社会对强奸案的受害者依然苛刻,拼命在他们身上寻找不对的地方。

筒子楼的街坊邻居们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可怜的女人,就是不说不议论。

天上星星低垂,屋外萤火虫飞。

林蕊放下剪报,小声嘀咕:“你们留着这报纸做什么”

“做法事啊”

路灯下,苏木的眼睛闪闪发亮,声音中透着厌恶,“这种坏蛋,当然得做法事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林蕊:

她倒忘了,她干爷爷是个神棍。

夏夜星子璀璨,屋外的蚊子也猖狂。

林蕊拍了一手血,赶紧跳着脚往回走:“你要不要再吃碗饺子。”

两人行到楼梯口,迎头撞上林鑫跟卢定安。

林鑫立刻退避三舍:“嗯,你先回去吧,再见。”说着就要转身上楼。

卢定安捏着手中的两张票,眼巴巴地看向她:“我们去坐坐吧,刚好,那个,我有道题目想问你。”

苏木脱口而出:“你还要问鑫鑫姐啊,你不是比鑫鑫姐还高十几分吗卢哥,你为什么没报清北啊”

林蕊十分想掐断苏木的脖子,他就不能闭上这张吧唧个没完的嘴吗

卢定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含混不清:“那个,我不擅长英语,要向林鑫请教。”

林蕊抢在姐姐开口拒绝之前发话:“好啊,姐,回来你给我带冰棍,马头牌的,三分钱一根那种。”

林鑫皱了下眉头:“晚上别吃冰棒了,容易闹肚子。我给你带杯酸梅汤吧。”

“行行行。”林蕊赶紧拽她姐,把人往外头推。

带什么都不重要,赶紧去跟她未来姐夫林鑫面红耳赤,一巴掌将妹妹拍到边上,柳眉倒竖:怎么什么话都能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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