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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他一面恐吓,一面按住她的小腿,猛地一拔,随即身上一重,原来是薛棠实在痛得撑不住,倒在了他怀里。她毛茸茸的发顶蹭到了他下颌,像一团柔软的火。蔺湛身体僵了一下,这回没把她推开,迅速拉过她裙角,撕下一块帮她包扎,确认她身上没有其他伤处,扶着她站了起来,“在这待着,我去牵马。”

薛棠一低眼便看到他腰带里露出的腰牌一角,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给兄长写信,就又被迫物归原主,不由有些失望,“殿下,这腰牌我还能……”

蔺湛冷着脸,吐出两个字,“不能。”

薛棠认命,在蔺湛转身离开的时候,忍着脚踝上的痛蹲了下来,迅速翻了翻那人的腰带,从其中掏出了一个绣着杜鹃花的红布荷囊,绣工极其粗糙,边角的布料已被磨损,泛着污迹,不知用了多久,这是她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京城贵人所不能想象的。

薛棠将那荷囊放入自己腰带中,抬头见蔺湛背对着自己在解缰绳,应该是没看到,大松了一口气。她指了指那匹马:“殿下我……”

蔺湛没发觉丝毫不妥,侧身道:“上去。”

薛棠自然不想在这深山老林再等一匹马自己冒出来带她回去,那就只好共乘一骑。她用余光看了看蔺湛,他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丝毫没有搭把手的打算,还臭着一张脸,好似来这鬼地方找她是一件十分降尊纡贵的事。

那就随便派一个人来不行吗?薛棠心里默默道,同时用没受伤的那条腿踩住马镫,她却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脚下一软滑了下去,落在了一双早有准备的坚硬臂挽里。

“你跳了半天,原来不会骑马。”蔺湛揽着她的腰翻身上马,薛棠也懒得解释自己带伤发挥失常,可能在他的认知里,这点伤不能叫伤。

感受到身后贴着一个炽热的胸膛,她略微感到不适,扭了扭身子,想往前坐一些,结果不小心踢到了他的腿。

蔺湛低低地抽了口冷气,“别乱动。”

薛棠立刻僵住了。道歉的话还没出口,便感觉一只手摸向了自己的腰带,她瞳孔一缩,却抓了个空,同时一件东西从腰间被抽了出来。蔺湛用手指挑着红色的荷囊,对着太阳仔细端详,“你拿这东西干什么?”

他看到了?

薛棠淡定地扯谎:“这是我被他抢走的东西。”

“可这东西这么脏……”

“因为被我扔在地上,还被这些人碰过。”

“是吗?”

“千真万确。”薛棠朝他伸出手,“殿下可以还我了吗?”

蔺湛看看她的眼睛,又看看手中形貌诡异的荷囊,用两指将其撑开看了眼,薛棠心里一跳,生怕出现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反惹人怀疑,幸好里面是什么都没有,她松了口气。蔺湛却将手一收,道:“这理由不行。”

“……”薛棠慢慢转过头,捂住眼,肩膀抽了抽,“这是……我爹爹留给我的香囊。殿下也知道,我六岁的时候,爹爹和哥哥就去北庭打仗了,我时常见不到他们,只能留这香囊做一个念想。”

“等等。”蔺湛皱眉:“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么多年过去,香粉没了,自然只剩下一个荷囊了。我爹爹……”薛棠本想掐自己一把,挤出几滴眼泪,结果眼睛却比自己想象的听话。说到父兄总能勾起她的恋家之情,方才那阵孤苦无依、自生自灭的伶仃感再一次攥住了她心脏,她喉间一哽,眼睛一眨居然落了一滴泪。

“我说你——”蔺湛有些惊愕,扳过她的肩膀,只见那粉腮上确实挂着一行泪,眼中泪水涟涟,眼睫像是被露水压弯了的花瓣,颤了几下复又垂下,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可怜。他不自觉将高举着荷囊的手放了下来,嘴里却道:“你不早说,是自己的东西藏着掖着干什么,还能怕人偷了?”

薛棠一面垂泪,一面心道:这话好意思说,刚才不就是你偷的吗?!

“还哭。”蔺湛“啧”了一声,将荷囊摁在她手心,“谁要这么脏的东西,拿去!”

薛棠抹了把眼泪,将荷囊塞进了胸前的衣兜里,这回肯定不会再把手伸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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