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宋师竹吹熄了烛火到榻上时,总觉得封恒有几分心不在焉。
刚好她也有心事,夫妻俩新婚第一回小别重逢后,在一张床上各想各的心事,宋师竹脑子里诡异地冒出了同床异梦的念头, 接着就把双手在肚腹放平,发呆。
半响, 封恒伸手搂了过来,说了一句:“你觉不觉得大哥和嫂子——”他说了半句话, 又停下来了,不知道如何跟妻子表述这个问题。
他轻咳了一声, 觉得跟新婚妻子讨论哥嫂的床笫之事,十分奇怪。不过他真的觉得他大哥身子骨差了不少。
封慎今日在他面前却几度恍惚, 甚至还一直揉着太阳穴,就像连着做了几夜的夜猫子一样。
宋师竹不明就里,接话道:“大哥最近对大嫂挺好的,还吩咐了好几回, 让嬷嬷去外头给嫂子买话本子,让她病中解闷。”管家就是有这般好处, 家里每一件事都绕不过她的耳朵。
她从来不知道大伯子那么一个冷淡的人, 哄起妻子居然有那么多的招数。
除了买话本、买好吃的这种物质讨好外,大房院里还扎了一个秋千。
那个秋千她特意去看过了。
因着是大伯子讨好妻子所用, 她没好意思上去试坐, 不过看着倒是挺好看的。
除此之外, 黄氏每日的膳食都是大伯子亲去厨房提来的,只要黄氏有一点不满,封慎就得滚着他那张轮椅去厨下重新换过来。
就连螺狮也碰过几回封慎辛苦提膳的模样,回来一直跟她说,没想到大少爷疼起妻子来还真是不含糊。
听着宋师竹掰手指数着哥嫂院里的新鲜事,封恒低头抵着她的额头,笑道:“想要秋千了”说起其他的还好,一提起秋千,宋师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封恒觉得自己在这上头居然让大哥比了过去,心中有些不甘。
男人的嗓音从她耳边碾过,宋师竹被撩得措手不及,不过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今日太晚了,等我后日旬休回来给你扎一个。”封恒略有可惜道,他明日一大早就得回书院了,想起正经事,他又道:“前日讲会过后,许大人私下与我道,府学下月会聘请回乡休养的李大儒讲学,说是若我想过去,可以给我特批一个名额。”
他是前年院试的第二名,县试府试院试三场成绩都不差,本来就有府学的入学资格。只他与周山长有师徒之情,才一直留在书院里。
但是若府学有大儒坐镇便不一样。能成为大儒者,莫不是学识渊博之辈,在学问上造诣非他人所能比,要是能耳濡目染跟从学习,读书上自然事半功倍。
宋师竹一听到封恒的语气,就知道他动心了。
举凡读书人,对这些大儒学者都有种追星一样的狂热。宋师竹以前也粉过偶像,十分理解封恒的心情。她也没有反对,只是苦恼道:“那你以后不就很长时间不能回县里了”
府城与丰华县还是有一些距离的。
封恒却摇头:“你与母亲,到时候跟我一块过去。”
下午在书房时,他与大哥便是在商量这件事。
不怪封恒觉得他大哥十分奇怪,封慎先前对妻子的变化一直持保留态度,甚至一开始还与他说过,觉得黄氏中邪了。
但是今日,封恒一听到哥哥说的话,就明白他对如今的妻子改观不少。
虽然大哥没有把话挑明,但封恒却是知道,大哥相信这个“大嫂”确实痛改前非了。只是还不能确定她以后会一如既往是这般模样,才会在他说起去府城之时,顺势让他把母亲和妻子都带走。
封慎虽然身有残缺,封恒对大哥的敬重却从来没有少过半分。大哥愿意为这个“大嫂”作保,他这边也无话可说。
宋师竹想着能换个地方住一段时间也挺好的,便没有拒绝。
封恒看着妻子应得爽快,不禁低头亲了亲她脸上浮起来的梨涡,心满意足地看到宋师竹耳朵尖儿起了一抹嫣红。
宋师竹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心跳扑通扑通的,屋里暧昧浮动,不过她还是坚持着把他推开:“你明日一早就要走了,我有重要事情跟你说。”
封恒心不在焉地顺了顺她的头发,哄着她道:“你说……”
宋师竹就真说了。
她把婆婆那一日在庆缘寺寮房说的话全都对封恒说了一遍,又轻咳了一下,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嫁进来的缘故,我那一夜也梦见了……”
反正有婆婆珠玉在前,宋师竹就把她被那幅画引导出来的幻觉,改编了一下,对着封恒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