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丑儿才十七八岁, 但一举一动莫不透露出妩媚多情,特别是那一双妙目, 秋水点漆, 摄人心魄。
陆士仪与许惠咬耳朵, “她也太好看了!”
许惠看得眼睛都不眨, 十分赞同她说的话,“是啊,昨日我躲在屏风后面听她唱了几句,心神激荡, 没想到她居然长得这么漂亮,虽然名字里有一个丑字, 但比那些叫什么美的好看多了。”
潘丑儿迈着小步走过来, 盈盈下拜,声音柔媚, “奴见过众位小姐们。”
许惠忙说:“不必多礼,你快起来, 来坐这儿。”
李小姐问道:“听说你唱歌好听,可否为我们唱一首”
潘丑儿道:“奴会唱很多小曲儿, 不知小姐们想听那一曲”
“就唱那眼儿媚吧。”许惠仿佛记得昨日潘丑儿唱的就是这首歌。
《眼儿媚》虽然也不错, 但歌词大胆露骨,并不太合适。
陆士仪拉拉她的袖子,道:“还好换一曲,要不就唱柳三变的《雨霖铃》吧。”
李小姐、许二娘等人纷纷赞同,“雨霖铃好啊, 就这个了。”
潘丑儿答应下来,将水袖一挥,开了妙嗓唱起来,“……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这一句尤其哀婉伤绝,似有呜咽之声,众人似乎都能感受到柳永与虫娘离别后的哀伤。
许惠听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擦擦眼泪,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唱得真好。”
众人抚掌,纷纷夸赞潘丑儿,潘丑儿谦逊地说:“当不得小姐们的夸赞。不如奴再唱一首。”
潘丑儿似乎很喜欢柳三变的词,她这次唱了《望海潮》,把众人的思绪带到那烟柳画桥的钱塘。
唱完之后,陆士仪问她还能不能再唱一首,潘丑儿常往来与达官贵人之中,那些男人们喜欢她,但目光里带着赤裸裸的欲望,但今日所见的这些贵族小姐们是真正的为了听歌,没有看轻她的意思。她回道:“奴嗓子有些累,先歇会再唱。”
陆士仪笑道:“不好意思,来,你先喝杯蜜水缓和一下嗓子。”
潘丑儿道谢,捧着茶杯慢慢地喝水。
许惠是主人,要照顾到所有的客人,她见孙淑真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问道:“孙娘子,潘姑娘唱的好听,配上柳三变的词更加是相得益彰,对不对”
孙淑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放下茶盏,淡淡道:“我没有读过柳三变的词。”
李小姐不可置信,“柳三变的词整个大梁都传遍了,你竟然没有听过”
“是啊,”王幼玉接口道,“我哥哥的书房里有几本,我回去后找给你看。”
“不用了,”孙淑真给推拒了,“我不好看这个。”
许惠问道:“孙娘子,你喜欢谁的词,我们等下让潘姑娘唱出来。”
孙淑真摇摇头,“我不读诗词,我父亲说女儿家当以针凿女工为业,我只读了女四书,认得几个字罢了。”
李小姐与许二娘窃窃地笑,心想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王幼玉瞪了她们一眼,李小姐笑道:“幼玉,你瞪我做什么,既然你嫂子不喜欢,你就不应该硬把她拉过来嘛!”
许二娘则说:“就是,孙娘子待得不舒服,我等也觉得扫兴。”
“二娘!”许惠警告地看了一眼妹妹,许二娘撇撇嘴,不说话了。
孙淑真本能地觉得众人看她的目光不那么友好起来,她的气性也上来。在座的小姐们中,孙淑真的父亲孙世奉是当朝宰相,群臣中官位最高,她也颇有些自命不凡,这些小姐们原该尊敬她才是,可她们明显不是这样。孙淑真道:“携妓赏乐不是大家闺秀应该做的。”
陆士仪无语,很像反驳,但孙淑真毕竟是她的表嫂,还是忍住了,李小姐就不给孙淑真面子了,嗤笑道:“装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给谁看啊!”
王幼玉劝和,“李妹妹,我嫂子有口无心,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要带孙淑真过来了。早上出门时,孙淑真问了一句,说自己也想跟着去,王幼玉也想多介绍几个密友给她认识,于是就带了她过来。
孙淑真没想到李小姐、许二娘等人丝毫不给她的宰相爹的面子,又气又羞。潘丑儿喝够了茶,也看够了戏,站起来道:“奴也该回家了,这就拜别诸位小姐。”
陆士仪觉得很惋惜,她与李小姐、许惠等人将潘丑儿送出了门。之后众人之间的气氛就不太好,这宴也开不下去了,草草散了。
临走时,许二娘拉住王幼玉悄声说:“幼玉,下次你可千万不要把你这位老学究一样的嫂子再带过来了。”</p>
王幼玉脸红,“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