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我们准备好了!”夏洛克和欧洛丝同时严肃点头。
事实上在经过这么多天,这么多次的无功而返之后, 福尔摩斯夫人现在的心态是真的处于崩溃边缘了。原本她信誓旦旦地以为自家孩子就是性格冷漠, 不爱交朋友, 只要她努力一下,两个孩子应该还是能交到朋友的。
只可惜, 收效甚微。
不不不,甚至都不能用收效甚微来形容, 应当说是不仅毫无起色,甚至还更糟糕了。如果说原本夏洛克和欧洛丝对于同龄的“蠢货”还算是“漠视但尚且可以容忍”的状态, 那么现在的他们算是稍稍地开始抒发自己的嫌弃之意了。
能和福尔摩斯家成为世交的人家,家里对于孩子的教育自然也不会放松、事实上刨除智商这个bug之外, 很多都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温文有礼, 多才多艺, 见人先带三分笑,说话做事都让人觉得舒坦, 一切都标准到恰到好处,外人一定会大力称赞的那种。
如果再具象化一点的话, 基本个个都是少年版本的迈克罗夫特, 但是因为年纪原因和智商原因,还是比不上迈克罗夫特的。
一直以来,福尔摩斯夫人都希望自家的孩子能成为这样的“省心孩子”。然而天不遂人愿,除了一个迈克罗夫特, 剩下不管是夏洛克还是欧洛丝,都在跑偏的路上一去不回头了。福尔摩斯夫人真的很想,也很努力想把孩子拉回到正轨上,只可惜,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今天应该会是母亲的最后一次尝试了,今天的宴会结束之后,我会好好地和她再进行一番深入的对话,到那时,我们应该就可以着手准备去纽约的事宜了。”迈克罗夫特知道弟妹都非常聪明,过耳不忘,但是他还是叮嘱了两人一番,这才带着两人下了楼。
其实各家原先也没少议论过关于福尔摩斯家这对奇怪兄妹,只是毕竟没有人会缺心眼到当面和福尔摩斯夫人说他家孩子有问题不是。而对于福尔摩斯夫人这些天的努力,除了被邀请者,其他耳闻的人也不少,就冲着这个乐子,今天的晚宴来宾就分外得多。
作为一个非常合格的贵族夫人,福尔摩斯夫人组织起这样的活动来向来是游刃有余,大到宴会流程,小到客人的位置安排,每一项都恰到好处,除了夏洛克和欧洛丝。
按照惯例,这样的活动主家就是想炫耀一下自家孩子,正式地将自己的孩子推入社交圈子里,当年的迈克罗夫特就是这样成为了这一代的领头羊。可当流程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根本不配合的夏洛克和欧洛丝兄妹俩却让爹妈犯了难。
你要说他们不配合吧,那还真不是,兄妹俩自幼练琴,人虽小,但是天赋却高,拉起曲子来很是像样了。然而这种场合吧,别说是D大调或者是e小调了,拉《小夜曲》也很好啊,结果这俩可倒好,没拉原先练习熟练的各种小提琴协奏曲,反倒是拉了一首超级悲伤,悲伤到听着听着眼泪就不自觉掉下来的那种。
特别是在场的有几位触景生情,曲子还在拉呢,泪珠子就稀里哗啦往下掉了。
而其他人呢,脸上的表情也比较尴尬。有心想夸两句,说你家孩子天资好啊,小提琴拉得好啊,这曲子拉得人是肝肠寸断泪如雨下,但是转念一想吧,这本来是高高兴兴来赴宴的,结果先前欢欣喜悦的气氛愣是给弄成了凄凄惨惨戚戚又算是怎么回事儿呢?
迈克罗夫特对此倒是早有准备,上来圆了场之后就借机让夏洛克和欧洛丝先离开了。众人也随之就坡下驴,顺着转了话题,甭管是股票还是化妆品吧,反正别讨论这个悲伤的曲子就行了。
然而音乐的影响力,尤其是动人的音乐给人带来的影响总是难以在一时半刻之间被驱除的,更何况这俩拉得真不是一般悲伤的音乐,是《二泉映月》啊。
曲谱哪儿来的?谨欢这儿来的。
甭管是大群和妮娜,都对学习乐器这件事儿没啥兴趣,妮娜想要学画,大群只想打架,学院里那些个更不用说了。谨欢空有一身技艺无处可教,也是蛮憋屈的呀。
其实谨欢会得基本全都是老祖宗留下的,琴瑟琵琶,筝笛洞箫,她身边一向都是顶级的人才,熏陶久了,再笨也熏陶出来了呀。难得逮到俩学音乐的,甭管是学什么的吧,反正谱子改改也照用嘛,就这么先学着吧。
开始呢,谨欢是没打算把《二泉映月》教给俩孩子的。一来是这曲子实在是太悲了,不适合小孩子学习,二来呢,谨欢别说是这辈子了,她甭管多少辈子都没受过半分的挫折和磨难,压根就拉不出这里面的韵味来。自己都是个半吊子,教人就不好了嘛。但是这不是赶着走送礼物嘛,一不小心就把这谱子给夹带进去了。俩孩子原本还想着是不是拉《安魂曲》呢,结果翻腾到了《二泉映月》这首二胡曲,又和谨欢要了小提琴版本的谱子,抓紧练习了之后就直接上场了。
其实夏洛克和欧洛丝在情感上一向比较迟钝,然而他们对待人际关系的迟钝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在音乐上的表达。就像是休眠期的火山一样,外表看着平静无波澜,实则内里的岩浆时时刻刻都在翻涌。谨欢早在教他们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许多他们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感情,其实都在他们的小提琴声之中被抒发出来了。是以哪怕两个孩子的人生阅历还很浅薄,他们也并不能完完全全去理解这首曲子,但是他们拉出这首曲子的时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触动了。
但凡换个场合,自家孩子这么出色,那福尔摩斯夫人绝对是骄傲的。可是这种欢庆的宴会拉这样悲伤的曲子?
到最后,福尔摩斯夫人也不知道宴会到底是怎么结束的,她只是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看着对面坐姿端正的长子,心中百感交集。
“你想和我说什么,迈克罗夫特?”
“仍然是想和您谈一谈有关于夏洛克和欧洛丝能不能和我一起去纽约的问题。”没错,迈克罗夫特已经在这个期间把所有的手续都搞定了,事实上他已经在两天之前收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的通知函,他会到哥大去继续学业。当然了,这一切对于福尔摩斯夫人来说还是保密的,她并不知道她的长子背着她干了什么。
福尔摩斯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所以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是他们,哦,不是,是你们对我的报复行为吗?”
“当然不是!”迈克罗夫特立刻就否认了,“事实上这算是向您的证明?”
“你们的证明就是在宴会上拉这样悲伤的曲子吗?”向上帝发誓,如果不是因为她从来不打孩子,现在这仨个孩子早就应该被竹板子教训了。
“等等,迈克罗夫特,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绕弯子了!”福尔摩斯先生送完最后一个客人,踏进门接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