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坤的执念是杨佩瑶。
如果她能搭个线,说不定能得到一大笔钱。
遂笑盈盈地说:“我说话哪里比得上杨佩瑶有分量,你忘了,程记者先前总是提起杨佩瑶,要请她吃饭?”
高敏君一点就透,立刻张罗着请杨佩瑶吃饭。
杨佩瑶婉言谢绝了。
她最近忙得要命,连顾息澜都没有工夫去想,哪里还有时间去吃饭?
她一是忙复习,六月底期末考试,她必须再进两个名次为自己正名;二是忙设计,八月份要发布秋装,她要在七月把款式敲定。蝶舞的品牌还没站稳,不能昙花一现,出过一季衣服就没影了。
又抽空给太太和四姨太各做一身前世中老年妇女家常穿的无袖碎花连衣裙。
虽然样式不好看,胜在舒服凉快。
尤其四姨太肚子开始显怀,最怕燥热,天天穿着不离身。
高敏君闻言非常失望,撅着嘴抱怨,“亏咱俩是好朋友,连这个小忙都不肯帮。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舞台上当主角,演给我娘看看……你帮我这一次呗?”
杨佩瑶疑惑不解,“我去吃饭跟你演出有什么关系?”
高敏君理所当然地说:“我还请了程记者,你让他在报纸上写篇文章夸一夸,肯定就有剧院愿意让我们演。”
“原来你打的是这样的主意,”杨佩瑶冷冷地盯着她,“你明知道我不愿意看到他,你也知道他不是好人……为了演出,你宁肯害我,你是把我当朋友吗?”
“吃顿饭而已,怎么就害你了?”高敏君口不择言,“再说,你家那么厉害,谁敢惹到你头上?”
这话……分明还是暗指姚学义那件事。
杨佩瑶不愿跟她争吵,也不想在教室里弄得双方下不来台,忍气道:“不要再说了,我不可能跟他去吃饭。”
“不去就不去,好像离开你地球就不转似的。”高敏君甩手回到自己座位,又嘟嘟囔囔道:“以前一起吃饭跳舞,怎么就不见你这么嫌弃人家,还收到人家的信和花。”
说是嘟哝,可周遭同学都听到了,
杨佩瑶抿抿唇,强压下怒火,找出下节课要上的课本,打起精神上完了课。
下课后,同学们纷纷往食堂涌,杨佩瑶正对着板书补充漏记的重点,听到身后邱奎道:“佩瑶,去吃饭吧。”
杨佩瑶应声好,写完最后一个字,拿起饭盒跟邱奎一起往食堂走。
邱奎劝道:“高敏君口直心快,她没有恶意,你别往心里去。”
杨佩瑶沉闷地“嗯”一声,“可是我听着不舒服……这还是朋友,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吗?”
说着话,来到食堂。
白咏薇已经买好饭,帮她占了座位。
杨佩瑶有意替白咏薇撮合,约邱奎一起坐过去,坐下后,先问道:“静怡呢?”
“今天顾夫人生日,她回家吃饭。”
杨佩瑶忙问:“要不要打个电话庆贺一声?你打了没有?”
白咏薇摇头,“不是整寿不用特地打吧,下午咱们让静怡代为转达。”
杨佩瑶觉得这主意不错,也免去尴尬。
白咏薇又告诉杨佩瑶,“昨天顾二哥给我打电话,说华润电影公司想找我拍电影,你说我答不答应?”
杨佩瑶问道:“二哥什么意思?”
“他说尊重我的决定,如果我同意,他尽力帮我争取合适档期,不过我是个新人,具体还是得看主演和电影公司的安排。我想试试,又怕耽误学习。”
杨佩瑶思量片刻,“其实你挺适合演电影,我也是担心你的功课,拍一部片子要好几个月,整个学期都耽搁掉了。邱奎你觉得呢?”
邱奎道:“要根据白咏薇的规划来考虑,如果想读完高中不想再上,完全可以尝试拍电影,如果要继续深造,那就以学业为主。”
白咏薇立刻侧头问道:“你是怎么规划的,我想参考你的规划。”
邱奎犹豫会儿,开口道:“我打算到美国留学,学物理。”
白咏薇眸光闪亮,“你有目标学校没有?我可以申请同一所大学或者同一个城市。”
先前邱奎没太明白,而这句话的含义却是再清楚不过,面色一点点红涨起来,好半天才回答:“想去mit。”
白咏薇红着脸点头,“我知道了。”
看起来两人之间非常有戏。
杨佩瑶很替白咏薇感到高兴,先前的坏心情荡然无存。
回教室的路上,杨佩瑶悄悄告诉邱奎,“白咏薇老早就喜欢你了,一直没敢说。”
邱奎抿抿唇,“我猜出来了,我帮工的饭馆在她家附近……她总偷看我。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她住花园洋房……不过,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我还是以学业为重,不会让感情影响学习。”
杨佩瑶认同地点点头。
接下来两周,把所有的精力用在复习上。
六月的最后两天,武陵高中进行了期末考试。
七月一号、二号放假批改卷子,三号返校听成绩,从七月四号开始,一直到八月三十一号,将是将近两个月的暑假。
杨佩瑶自我感觉发挥得不错,除了算数仍然是她的弱项之外,其它科目都挺有把握,包括曾经让她非常难堪的国语,她也有希望考到优以上。
杨佩瑶无比轻松且愉悦地回到家里,刚进家门就闻到一股清新的花香。
在摆着电话的案台上,赫然插了一瓶鲜花,鲜花以红玫瑰为主,中间是两朵硕大的百合花,旁边间以满天星,非常漂亮。
家里的香气便是百合花散发出来的味道。
太太面容平静,眼角却有掩饰不住的欢喜。
杨佩瑶笑问:“娘,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太太道:“你大哥来电话了,说郎中诊过脉,十有八九是个小子。”
原来是因为要抱孙子而高兴。
四姨太前几天也诊过脉,摸着也像男胎。
杨佩瑶笑道:“正好我现在空闲,给弟弟和侄子做几件小衣服。”
太太连忙摆手,“可不用你,缝纫机匝出来的线头硬,初生儿皮肤嫩着呢,别磨破了,我已经让春喜预备着了……你倒是添两件鲜亮点的衣裳,或者买件正经连衣裙,天天露着半截腿不怕人笑话,就是穿双玻璃丝袜也好。”
“怕什么?”杨佩瑶嘟嘴,“街上露腿的一片,这样多凉快,袜子穿了不舒服。”
玻璃丝袜箍着腿不舒服,而且没有弹性,需要用吊袜带,非常不方便。
“你就是个常有理,”太太嗔一声,不再跟她计较。
吃完晚饭,杨佩瑶把书包往柜子里一塞,将秋装设计图找出来。
正在纠结选用哪些款式,只听房门小鸡啄米般响,四姨太晃动着已经不太灵活的身躯,鬼鬼祟祟地进来,两手搭在杨佩瑶肩头,“瑶瑶,我跟你说件事,你千万别着急。”
杨佩瑶心里猛然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紧张地问:“什么事儿?”
“前两天,那位苏公子来提亲,太太说考虑几天,今儿他又来了,说苏院长会择期来杭,举办定亲仪式。”
杨佩瑶怔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周身血液仿似滚开的水到处乱窜,一时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尖叫道:“不,我不答应!”
“祖宗,”四姨太一把捂住她的嘴,“太太让先瞒着你,你要是闹出来,我就死定了。”
杨佩瑶“唔唔”地闷声道:“我要找爹谈谈,不想嫁给他!”
“不用谈,我趁倒茶的工夫偷听到两句,都督说苏公子的爹应允都督扩军两万,还是执两省军政的,我没听懂,还说举荐大少爷到北平政府里做事……反正都督跟太太都极愿意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