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就吃了一只鸡蛋,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
顾息澜叹口气,不由勾起唇角,掏手绢替她擦着泪,低声商量,“出来这么久,怕长辈们担心,咱们先回饭店看看,嗯?”
牵着她的手,到大街上叫辆黄包车,回到汇园饭店。
杨致重有事情,已经先行离开,太太跟顾夫人在拉着家常话。
饭桌摆着两只空盘子,想必是杨致重吃过的。
太太见杨佩瑶进门,顿时松口气,可瞬即便冷下脸,沉声道:“瑶瑶,长辈在这儿,不先打招呼,掉头就跑,这是哪家的规矩?”
杨佩瑶低着头,轻轻唤了句,“伯母。”
顾夫人拍拍身边椅子,“瑶瑶,看晒得脸都红了,快坐下。”
顾息澜道:“伯母,娘,您吃过饭没有?要不您两位先点着菜,我带瑶瑶去擦把脸。”
伸手拉着杨佩瑶去洗手间,在水龙头下打湿帕子,一点点替她拭去泪痕。
杨佩瑶脸上的妆容经过适才一哭,和现在的一擦已经掉去,呈现出粉嫩的肤色。可眼底的青色却褪不去。
顾息澜柔声问:“不是跟你说,一切都有我,让你安心睡觉?”
杨佩瑶低声嘟哝道:“哪里能睡得着?”
顾息澜拢拢她的头发,“这会儿放心了,晚上早点睡。”顿一顿道:“你给我打电话,我很高兴。”
上次跟苏先坤,杨佩瑶半句口风不露,铁了心要自己扛的,而昨天,她碰到为难的事情,会告诉他。
再回到房间,顾夫人把菜单递过来,“我们点过了,瑶瑶看看,想吃什么?”
顾息澜接在手里,点了杨佩瑶爱吃的油焖大虾,又点两道不费时间的清炒时蔬。
没多大会儿,侍者把菜端上来。
顾息澜让过太太跟顾夫人,接着开始剥虾,剥完一只放到杨佩瑶面前,接着剥下一只。
一盘虾总共十二只,顾息澜剥了半数在杨佩瑶小碟里。
又给她夹菜。
顾息澜在吃食上不挑剔,可他却是个会吃的。
夹鱼单挑鱼鳃下面红白相间的月牙肉,夹菜挑着菜心最嫩的部分夹,一坛瓦罐炖鸡,顾息澜夹给太太跟顾夫人各一条鸡腿,却把两只鸡翅全放在杨佩瑶面前。
伸长胳膊的时候,小臂上的齿印便遮挡不住。
圆圆的一圈,咬得狠,隐约透出血渍。
一看就是刚咬的。
顾息澜老成持重,总不会自己咬自己。
可就只可能是杨佩瑶了。
太太看得尴尬无比。
幸好顾息澜肤色黑,看上去才不那么突兀,倘或换成别人肯定更扎眼。
而且饭桌上,都是女人张罗着给男人夹菜,哪里有反过来男人伺候女人的?
而且这未来的婆婆还在跟前。
古往今来,婆婆跟儿媳妇合得来的少,大多数都是貌合神离。
婆婆含辛茹苦费尽心血养大的儿子,怎可能容得他在别的女人面前伏低做小?
顾息澜这般行事,被顾夫人看在眼里,岂不是心里梗着刺?
太太不断地给杨佩瑶使眼色,可杨佩瑶只顾着低头吃饭,压根儿没心思理会。
又侧头瞧顾夫人。
顾夫人脸上笑意盈盈,并没有似乎不虞。
顾夫人是真的高兴。
在她眼里,顾息澜一直是个冷情的人,对长辈不能说不孝,但尊敬里总是透着生疏,对下面的弟妹虽然爱护但却不亲近。
这样的性子极不讨喜,只会把他身边的人远远地隔离出去。
可现在,看着他知冷知热地会疼人,顾夫人安慰许多。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心疼杨佩瑶,杨佩瑶自然也会心疼他。
吃完饭,侍者把杯碟碗筷撤下,端了盘水果上来。
顾夫人吃两块蜜瓜,温声道:“瑶瑶,刚才我跟你爹娘已经交换庚帖和信物,给你和自新把亲事定下了,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要是自新有哪里做得不对,你尽管告诉我,我教训他。”
听到定下亲事的字眼,杨佩瑶还恶狠狠地瞪了顾息澜一眼,可听到最后一句,杨佩瑶却开口道:“会长挺好的。”
顾夫人抿唇微笑,这儿媳妇真不错,还未过门就知道维护顾息澜的面子。
从手袋里掏出个宝蓝色锦缎面的盒子,递给杨佩瑶,“我年轻时戴过的镯子,这会儿一大把年纪,用不着这么鲜艳的,正好给你戴。”
盒子里是只色红如鸡冠的玛瑙镯子,晶莹透亮,一看就知道非常贵重。
杨佩瑶不知道该不该接,只得抬眸去瞧太太,便在这空当儿,顾息澜已经取过镯子,捉住她的手,套了进去。
雪白如嫩藕般的肌肤被艳丽的红色衬着,有种令人头晕目眩的诱惑。
顾息澜喉结滚动,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顾夫人看在眼里,笑着对太太道:“瑶瑶白净,戴着格外好看,也是您会教养,教得瑶瑶这般懂事乖巧。”
太太脸色马上红了,“顾夫人别打趣我了,眼看就十七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不是风就是雨,天天跟我置气,往后您多担待,多教导她。”
亲家两人在彼此客气,顾息澜却已经握住杨佩瑶的手,不动声色地放到桌子底下。
掌心所及之处滑腻娇嫩,柔若无骨般。
而那张俏丽的脸庞染着浅浅粉霞,更是美丽不可方物。
想到自己苦苦渴望的人终于成为自己的未婚妻,顾息澜心头升起无限欢喜,可想起接下来会有好几个月不得相处,不由又惆怅起来。
他还不曾告诉杨佩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