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 当江宁被严森一把扑到地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花盆的碎片散了一地, 要是再晚上一秒,现在开花的就应该是他的脑袋。
事发突然,严森也只能简单地伸手在对方脑后垫了一下, 江宁被撞得尾椎发疼,耳朵也被四周的人群吵得嗡嗡直响。
这里的学生可真奇怪,轻轻抽了口气, 江宁发现自己居然还有心情吐槽,昨天一个大活人从楼上摔下来都没见他们害怕, 今天只是一个花盆掉了下来, 这群人怎么就被吓成了这样
想不出个所以然,江宁拽住严森伸过来的大手, 扶着后腰站了起来。
“你们没事吧”急忙凑上前来, 许志刚顺手捡起了被严森丢在地上的书包, “我刚刚向楼上找了,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人。”
后一句话被他刻意压低了音量,除了他们三个,旁人也没办法从一片混乱中听到更多。
他可真是有够倒霉,忽略周围那些令人觉得如芒在背的目光, 江宁眯着眼睛看向天台,却只能看到一片炫目的阳光。
这鬼还挺会挑地方。
还没等江宁再和许志刚说些什么,姗姗来迟的门卫便开始粗着嗓子组织纪律, 无论学校发生了什么,在大人们眼里,即将到来的高考显然要更加重要。
江宁不理解这些学生的举动,可长于世家的严森又怎么会看不明白那个花盆坠落的地点离人群不远,可以说,只要动手的人稍稍那么手抖一下,刚才要倒在地上的就会是另一个人。
昨天跳楼的那个女生死得再凄惨,这群学生最后看到的也不过是一滩被处理过的血迹,灾祸没降临到自己头上前,冷眼旁观当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可那个花盆就像是一个最佳的情绪导|火索,它在张牙舞爪、得意洋洋地向众人宣告——我就在这儿,我可以随时杀死你。
狠狠地撕去校方粉饰太平的伪装,这样的举动,也怪不得这些刚成年的学生会被吓到。
上课铃“叮铃铃”地响起,门卫大爷还在扯着嗓子嘶吼,不知是谁带的头,方才还停在原地的学生们纷纷向教学楼内跑去。
没有一个人去关心江宁,哪怕他受了伤、哪怕他已经从人群里认出了几张同班的面孔,所有人都背着书包拔足狂奔,活像是身后有什么猛兽在凶恶追捕。
可惜江宁跑不动,1号教学楼前的水泥地太硬,他现在单是正常行走,都觉得尾椎微微刺痛。
不严重,但却有点难受,那大爷本想催促江宁三人快点,可在视线扫过地上的花盆后,他还是不情不愿地放过了这几个“坏学生”。
“看不出是谁的骨头,”大着胆子把那截森白的指骨从植物根须的环绕中抽出来,许志刚咂了咂嘴,“但应该是个少年人。”
那指骨细细小小的,倒是和少年版江宁的骨架有些相像。
“先收着吧,”示意许志刚将那节指骨放好,严森蹙着眉将手放到了江宁腰间,“怎么样我压疼你了”
这话听着十分暧昧,哪怕是早已习惯吃两人狗粮的许志刚,也忍不住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偏生严森的动作不带半点暧昧,他表情严肃,再看不出平日里那副流氓开玩笑的模样。
然而江宁此时却真的是有苦说不出,他撞到的是尾椎骨,那个位置太过私密,他不敢去碰,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扶了把自己的老腰。
可谁知严森竟然把这事儿当了真,他腰上本就有好几块痒肉,这会儿被严森一碰,江宁立刻就打了个激灵。
“我没事儿,皮糙肉厚着呢,”扒拉开某人的爪子,耳尖微红的江宁忙不迭地转移话题,“这下可好了,我肯定成了明辉中学的公敌。”
狐疑地看了江宁一眼,严森到底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宁宁胆子小又面皮薄,在直播镜头前,对方肯定要比在私下里更不自在一些。
不过常年训练的严森又是什么眼力只是和江宁说会儿话的功夫,他就轻易地看出了少年走路姿势的不对劲儿,然而顾忌着直播,严森最终还是把话默默咽了回去。
江宁说得没错,当迟到了整整五分钟的三人赶到教室门口时,班级里的气氛简直堪称诡异,包括那个面无表情的班主任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江宁、而后又在下一秒像见了鬼似的飞速收回。
——在那个花盆当众碎裂之后,江宁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下一个死人”。
就连昨天晚自习那个和江宁熟络打招呼的男生,都好似不认识对方一般把头藏在了厚厚的练习册后面。
气氛尴尬的令人窒息,明明还是昨晚的那些同学,可他们看向猫眼少年的目光不再友好,甚至还充满了一种围观异类的厌恶与畏惧。
饶是江宁知道自己是在演戏,他也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某些负面的情绪。
“看什么看,都没看过美人啊!”凶巴巴地吼了一嗓子,拎着江宁书包的许志刚立刻挡在了两人身前,他年纪最大,理所应当地产生了一种护犊子的责任心。
因为身材的缘故,许志刚乍然往门口一杵,倒真有那么几分唬人的架势,讲台上的班主任没有多说什么,他点头示意三人回到座位上去,紧接着用毫无起伏的讲题声结束了清晨的这场闹剧。</p>
但江宁知道这一切并没有中止,早自习之前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高三学年,除了《归途》的玩家,包括任课教师在内,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忽视了江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