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含笑得瞧着他们斗嘴。
殷祥正是喜欢走路的时候,他慢吞吞踱着步子绕在两个兄长中间, 仰头看他们说话, 一时扭头瞧瞧这个瞧瞧那个, 还以为他们是跟他玩耍。
他如今年幼正是喜欢颜色鲜亮的物件, 一时就瞧见了殷臻挂在腰间的香囊,不由笑着伸手拽了拽, 伸手就抓起荷包旁的串珠流苏往嘴里塞。
“小祖宗, 这个可吃不得!”殷臻瞧见他的动作大吃一惊, 弯腰顺手就将小孩儿抱起来,视线陡然变高了,殷祥也不觉得害怕,反而好奇的伸手抱住他哥的脖子,咯咯大笑,手里还抓着荷包不放手。
“祥哥儿这是喜欢这个荷包呢!”殷佐见哥哥教小孩儿缠住不由放声大笑, 他素来对身上的穿戴并不十分在意,各色搭配只看着皇贵妃安排就好, 若是皇贵妃给他一季衣裳都做红色,他便穿一季红色, 也幸好他模样生的好, 不同颜色的衣裳穿上身了也十分好看。
“这荷包配色真好,大气不轻浮,你这个年纪用也适宜。”皇贵妃笑着走过来,她伸手将荷包从殷臻手中取过来细细端详,半晌称赞道。
殷臻心中最看重的原本就是皇贵妃, 如今见徽音的针线得了她的赞赏,就仿佛自己也得了夸奖一样,皇贵妃将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收入眼底,心里咯噔一下。
宫里的皇子都早熟,虽然有御医叮嘱,通常过了十五再令他们通晓人事,可景仁宫这些年在后宫也称得上位高权重,殷臻本身又颇得皇上喜爱,若是有动了歪心思的小宫女出手,她也担心臻哥儿中招。
等黛玉的屋子收拾妥当,已经到了傍晚时分,皇贵妃留了两个孩子在景仁宫里用晚膳。
母子三个闲话几句,便到了掌灯时分,兄弟两便提出告辞。
“佐哥儿先走,臻哥儿,你跟娘亲来。”皇贵妃想了许久,命宫人将殷祥抱下去,这才领着殷臻到了西暖阁的书房里。
“娘亲”殷臻愣了一下。
“这些年辛苦我儿了。”皇贵妃示意他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还记得你将将出生的时候,只有成人半只手臂那么点儿大小,一晃数十年,你都是翩翩少年的模样了。”
“这么多年也是娘亲辛苦教导,儿子才有今日。”殷臻有些惊讶,他不明白皇贵妃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宫里的皇子不出意外满了十五都要封王的,再往后便是大婚开府,你大哥的赵王府已经落成,婚期选在今年十二月。”皇贵妃浅浅笑道,“再两年就该轮到东宫选妃了,再往后算算要不了几年便到你了——你如今也一日一日的大了,佐哥儿的婚事定下是天定的缘分,你的婚事虽然有我与你爹爹瞧着,可是妻子是跟你同心同德过一辈子的人,往后你们休戚与共,一脉相连。”
“儿子……儿子若是想好了定然跟娘亲说。”殷臻脸色烧得绯红,在皇贵妃面前,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竟然真是一个笨嘴拙舌的小少年。
“你有想法自然是好的。”皇贵妃笑了笑,“你和佐哥儿都是我养大的,当初佐哥儿命悬一线,是与林姑娘定了婚事才好过来,当初我与你爹爹便承诺了林家,若是他们夫妻相合,佐哥儿后院里头便只有林姑娘一个人。”
“这娘亲,连《孟子》上记在齐人都有一妻一妾,如何能教佐哥儿这样委屈”殷臻明显不赞同。
“这话我没有跟你弟弟说过,却愿意先跟你说。”皇贵妃叹息一声,“历来家族人丁兴旺又祸起萧墙的多半是从妻妾之争开始的,女子历来心思比男子更为细腻,你娶了妻子,却又去疼爱旁的女子,她多少会觉得伤心的,哪怕到后头原谅你,可曾经受过的伤害并不会随着时间流逝就抚平了。且同样是男人的子嗣,嫡出、庶出各能继承家产者可谓天差地别,若是嫡出强势压服了庶出也就罢了,若是强弱颠倒,生出不平来,便是乱家的根源。”
殷臻若有所思。
“所以,你的荷包是谁给你做的”皇贵妃柔柔一笑。
“徽音。”殷臻脱口而出。</p>
“这名字听着不像是宫里的宫女。”皇贵妃收住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