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袖擦去眼前的汗,咬咬牙,两手在马背上一撑,翻身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从马下坠落的那一刹那,她竭力保护好脊椎,克制住本能,不用手去撑地,落地时让左前臂与身体保持平行。
虽然提前将马速降了下来,但是从奔马上坠落下来仍然受到极重的冲击,蔺知柔清楚地听见骨头折断的声音,然后一阵剧烈的痛楚从手臂上传来,巨大的惯性让她往前滚去,好巧不巧先于令狐湛滚过了终点线。
令狐湛方才将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既惊且怒,惊的是这竖子竟有壮士断腕的魄力,怒的是他一番算计,最后还是叫她赢了马去。
他一不做二不休,扬鞭在流霞骠的臀上重重抽了一下,黄骠马吃痛,四蹄腾跃,从倒地不起的蔺知柔身上一跃而过,马蹄擦着她的右肩,将她的衣裳扯裂,皮肉擦下了一大片。
蔺知柔的肩膀顿时一片血肉模糊,鲜血大量渗出,洇湿了白衣,她眼前黑了黑,疼得意识有些模糊,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生理性的眼泪不断往外流。
她用力咬着下唇,不能晕,她要保持清醒,至少要醒着看到韩渡,免得他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来。
令狐湛过了终点,勒住缰绳,从怀里取出那方风字砚扔在她身边,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蔺知柔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其实只是片刻而已,她隐约看到有人疾步向她奔来,她的眼睛有点失焦,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光影。
“蔺七郎!蔺遥!你没事吧”她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喊她,想了想,认出来那是张十八郎的声音。
她努力张开嘴:“无碍……”
她不说还好,一开口反而招得张十八郎放声大哭起来,蔺知柔扯了扯嘴角,听这架势她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教习和侍卫们都围着冯盎,她这边一时没什么人关心,只有张十八、崔十一等几个同窗带着奴仆跑过来,一帮半大孩子哪里见过这阵仗,都有点懵。
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道:“腿能动么你别怕,我已经遣人去药藏局请医官了,你撑得住么”
这声音介于熟悉和陌生之间,她仔细想了想,才认出那是四皇子,她轻轻点了点头,哑声道:“有劳四殿下……”
她试着动了动身体,着地的左臂是肯定折了,右肩被流霞骠的蹄子蹭掉一层皮肉,流了不少血,但是应该没有伤到筋骨,好在脊椎没伤到,两条腿也能动。
四皇子方才见她目光涣散、面色煞白,以为她凶多吉少,这会儿见她神智还算清醒,不由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四皇子忽然被人一搡,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她视野中,虽然看不清那人面容,他也没开口,但是蔺知柔刹那间认出他是韩渡,心里不觉一松,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韩渡赶回东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倒在血泊中的这一幕,她的半边衣裳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血色与她煞白的脸色对照鲜明,看着触目惊心,韩渡只觉耳边轰得一声响,一股血气直往上冲。
他跪下来看着蔺知柔瘦小单薄的身体,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他走时明明好端端的,才过了两个时辰,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是闻知消息后从宫中骑马赶来的,连腿伤都不顾了。到了东宫门口他也没下马,一路长驱直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他紧紧抓着马鞭,勒得指节发白,鞭柄上的宝钿嵌进手心也毫无知觉。
韩渡一言不发地看着蔺知柔,然后站起身,向校场上扫了一眼,很快锁定了那个着红衣的身影,令狐湛正混在围着冯盎的人群中看戏。
韩渡腿伤未痊,左腿还夹着木板,一瘸一拐地就要去找令狐湛算账,蔺知柔一见他起身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也顾不上肩膀疼,伸手拽住他的下裳边缘:“九郎,别过去……”
她疼得有点恍惚,不知不觉就把以前的称呼带出来了,韩渡怔了怔蹲下身,轻轻拿开她的手,温柔又坚决地道:“我去替你报仇。”
蔺知柔深谙他的脾性,这小子平常没架子好说话,但傲气全在骨头里,敢当着众臣的面骂贵妃山鸡,倔起来连皇帝都顶撞,要是放任他去报仇,他真能把令狐湛打个半死。
情急之下,她只好抓住韩渡的手卖惨:“我怕……你在这里陪着我可好”
果然,韩渡听了这话,咬着唇,转头剜了令狐湛一眼,默不作声地回握她:“好。”
作者有话要说: 阿柔不会有事哒,别打我tat
张十八郎:和阿柔一起考神童举的老乡,长得丑又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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