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栩之前告诉过叶景她想要宋林的活口, 叶景选择在知道了宋林的帐篷方位之后，才发动了攻击，并且途中一直避开宋林的方位。饶是如此, 在一片烽火狼烟中，叶景也为他是否能存活捏了一把汗, 不知道在这批炮弹轰完之后, 宋林是否还能被完好地带到妹妹面前。
虽然之前火器营也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做过类似的演习, 可是场面再宏大的演习也不如这次火力全开给叶景来得震撼。由于矛头指向的是真正的人, 让叶景真切地明白了这种武器的可怕之处。
在轰炸平息之后，叶景和张虎哥各带两批将士冲了上去。
经过之前连番的轰炸, 40万士兵锐减一半, 剩下的人还几乎都像宋林一样被这样恐怖的场景吓得没有了战意。大多数人见到穿着不同战甲, 乌压压地冲过来的敌军，当即选择放下手里的刀枪，举着双手投降。叶景带领的人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这让底下的人连趁乱跑掉都做不到, 没有损失多少士卒就俘虏了这些人。
在对这些人的排查之中，他很快找到了昏迷之后不省人事地被副将军藏在帐篷里的宋林, 然后将他带了回去向白栩复命。
城里面, 叶景轻笑着对白栩说：“宋林选择那个不远处是峡谷的地方, 是因为他想在那里放置弓箭营还有投石机, 以高度优势建立边防。但是峡谷被我军占领之后，变成了绝佳的炮台位置，让炮弹的威力增加了好几倍, 底下驻扎的几十万人几乎无能为力。我也没想到这次计划会如此顺利。”
宋林大概也没有想到，来自金陵城的行动是那么的快和迅猛。毕竟他将这数十万人驻扎在这里，本来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任谁都不会想着螳臂当车前来送死，只有让别人闻风丧胆的份。但叶景是那么的果断，根本就没有给宋林反应的时间，悄无声息地破了边防，借助高度优势炮轰了整个军营。
眼下宋林的落败，让白栩发了好一番财。几十万的俘虏，还有足够支撑着几十万的人半年的粮草。除此之外，因为宋林爱好享乐，侍从还带着很多美食珍馐奇珍异宝。这让叶景等人有些感慨，原来战争这么能赚钱。
听完叶景说话的白栩看出他在禀报的时候有一些踌躇，便出言问道：“兄长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有什么想说的便尽管说出来吧。”
叶景抿唇，顿了一顿，说道：“我今日一观，发现这火器的威力实在巨大，让人心下震撼，直到此刻还心有余悸。”枪炮下士兵们如蝼蚁一般四散奔逃的景象让叶景记忆犹新。
白栩：“兄长你是为了枪弹声而害怕，还是因为战争的残忍让你觉得不忍”如果是前者的话，那她觉得叶景可能是ptsd。但叶景的表情并不像是受了创伤，眉目间只有忧虑，没有惊惧。
叶景沉默了一会，声音细不可闻：“大概是后者。我本以为自己上战场之前已经做好了足够的觉悟，可等到我看到底下鲜活的人一个个丧失生命的时候，心中还是会升起一种兔死狐悲的怅然。”
他苦笑了声，自嘲开口：“到底是纸上谈兵太久，第一次登上这么大的战场就丑态百出，让你见笑了。”
白栩放下了手中的战报，出言安抚兄长：“这是你第一次主帅，做的比其他人要好的太多了。你为死去的人心生不忍当然正常，因为即使是敌人，他们也都是母亲怀胎十月生下的人。要是见到无数自己的同类死在自己面前，内心毫无所感，又与冰冷的战争机器有什么差别。”
叶景自然不是那种没有原则地同情敌人的人。相反，他更明白对敌人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下达指令的时候没有一分犹豫，因为他知道背后站的是整个金陵城的百万百姓。一旦他退上一步，那些依靠他的父老乡亲便会为他的退步而付出代价。
他眼下的迷惘只是因为今天死去了太多的人，作为生物，对待其他万物生灵的缅怀而已。就算是再残暴的将军都不免会有这样的一刻，因为这就是人性。
叶景本来就不是喜欢纠结的人，眼下将情绪和妹妹分享之后，心中的怅惘逐渐消散，面色和缓起来。
白栩见叶景不用她太多废话就慢慢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顿了一顿，慢慢出言道:“和平是战争的目的，战争是维护和平的手段。总有一日，九州大地会不复现在的兵荒马乱，变得河晏海清，天下太平。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灯火下，她抬起眼睛，目光如炬地看着听了她的话满脸动容的叶景：“兄长，我们会见到的。”
“到那时应试的范围和人数将会扩大，文学者，理学者，商学者，农学者，工学者，医学者等等都会被专门培养，再各司其职。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万事万物皆有法来度量。匈奴女真皆并入华夏，漠北西域的辽阔疆土将相继并入版图。届时将会万国来朝，实现你我心中的太平盛世。”
在白栩说完之后，屋子里面安静到了极点，叶景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因为白栩说的话跳动加快的声音。
他沉浸在白栩所描绘的画面之中，久久没回过神。等到他终于将自己从憧憬中抽离开之后，眼睛中不知何时弥漫上了薄薄的一层水雾，为了眼前的人所描述的盛世，也为了她磐石无转的意志。
他直接对妹妹拱手，恭敬地行了军中大礼：“如若能得见那日，虽九死而无悔。”
牢房中悠悠转醒的宋林没想到自己自以为坚固的边防居然悄无声息地被别人撕开了口子，一直以为是天降灾难。正常情况下天空中怎么会有黑色东西的落在地上炸起了数丈高的尘土，这一切都让宋林无法用常规的知识解释。
他仍然倒在地上，耳朵的伤势已经被郎中处理过，敷上了清凉的草药。
衙役们在发现宋林醒来之后便将他带到了白栩面前。
而坐在主位上，气质独特，眉眼间透露着不同于平常人的气势的人身份并不难猜，应该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叶白栩，也是他这次真正的目标。
宋林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自己终于进来了梦寐以求的金陵城，虽然是以这样一种狼狈的姿势。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俘虏。
是要杀还是要剐
可他不想死。
在这一瞬间，他用他在40多岁的人生里少到可怜的示弱经验，在脑海中想过了两三种也许可行的求饶方法。</p>
<strong></strong> 白栩直接让手下在宋林面前摊开一张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