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在她再一次地去牛棚之后,萧老先生又拉着她聊起了家常。
晚晚总是会隔一段时间就去牛棚看一下,当然每一次去,她都会好好地观察,不让任何人发现她。
“晚晚啊,看着你,我就想起了我们家钰月,她像你这么小的时候,总是哭,总喊着要回家。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爷爷家里就是她的家。后来,我请了保姆,但是她不喜欢保姆,总是会跟我一起睡,只有我哄着她,她才能入睡。”萧长征说起孙女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慈祥。
晚晚问:“那位姐姐的爸爸妈妈呢?”
这话似乎触动了萧长征的内心痛处,他叹息:“没了。”
晚晚突然懂了,难道萧老先生的儿子儿媳妇都没了?她喃喃着说:“萧爷爷,对不起,我……”
萧长征说:“我儿子是牺牲在海边战争,他是好样的,我为他骄傲。”沉痛的声音中,却又有着骄傲。
这是身为军人的骄傲吧?
能够看得出来,萧老先生也是一个军人,他身上长年都穿着军装呢,虽然没有帽领肩章。
“萧爷爷……”虽然萧老在那里轻描淡写地说着,但是她知道他的心里很痛。
儿子死了,儿媳妇也没了,只剩下一个孙女,只有八岁,现在老先生又被下放到了下河村,他肯定很担心他的孙女。
她也理解,萧老先生的这种心理,看到她想起了自己的孙女。
“我就这么一个孙女了,我两个女儿都在外省,外孙外孙女也不常来,有孙女陪着我,我觉得整个人生都是充满幸福。可惜了,我现在到了乡下,钰月这孩子得多伤心。”
去了陌生的地方,是不是又大晚上的不敢睡觉了?
萧长征望着前方,怔怔地发呆。
晚晚知道,萧老先生又在想他的孙女了。
一个可怜的老人,孤苦伶仃地独自一个人到了乡下,还时不时地要被拉出去斗一下。
他的头发看着更白了,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
晚晚在心里决定着,以后多来看看他。
在萧长征发呆的时候,晚晚又被石老先生拉了过来。
石老先生现在最喜欢的就是看到晚晚过来牛棚看望他们了,正好可以陪他好好说说话,同时又可以好好地劝劝她。
“晚晚啊,要不要跟着石爷爷学医啊?”石老先生笑着问她。
苏晚晚想也不想,就摇头:“不,我不喜欢医学。”
“晚晚啊,学医多好,能够给人治疗,济世救人,这是多好的功德啊。”石老先生又劝。
苏晚晚还是摇头:“不,我不想功德。”
石老先生一口痰差点堵在了喉咙口,这孩子怎么那么固执?
“晚晚啊,学了医学,不只是可以救人,也可以给家人一个保障,你说对不对?你堂姐想跟我学,我还不答应呢。”
这事晚晚是知道的,不只是晚晚经常来牛棚这边,就连苏雨婷也经常来。
苏雨婷想要学医,缠了石老先生好几次了,但老先生一次也没答应。
他看不上苏雨婷,不只一次地跟晚晚说过,他看中的人是她,想要她跟他学中医,要收她为徒。
但晚晚都不愿意。
就像现在,石老先生劝了很久,晚晚就是死咬着不认。
这让石老先生很无奈。
旁边的李教授说了:“晚晚,别听老石的,学医有什么好,又累又不划算。你跟着我,我教你识字认字,教你国画,将来做个有出息的画家。”
石老先生讽刺:“还画家呢,四旧懂吗?不知道现在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李教授反唇相讥:“那中医呢?中医就不是四旧了?你又是怎么被抓起来的?”
两人吵了一阵,最后都沉默了。
那种悲哀的气氛,在这个房间里漫延。
两人相互对视,最后叹息了起来。
不管是中医,还是国画,那都是国宝啊,老祖宗传下来的。有多少医书被烧了,又有多少的国画被埋了撕了。
心痛啊。
“你们两个人吵什么呢,直接两个人都教了晚晚,不就行了?”萧长征并没有听全他们的对话,只当两个人又为了收徒的事情吵起来了。
两人一听,可不是吗?让晚晚都跟着他们学,不管是医术还是国画,都学了。
“晚晚。”石老先生和李教授的目光都看向了晚晚。
“停!”苏晚晚举起手,“这里不只我一个小朋友,你们怎么都问我啊?我有三个哥哥,还有程骁哥哥,你们随便选一个,都行。我不喜欢医术,看到医院就害怕。”
她是真的害怕,这是发自内心的,不是说着玩的。
两人眼睛一亮,可不是吗?
但,又同时摇摇头,可不是谁都可以做他们徒弟的。
晚晚是他们两个经过考核的,不管是心性还是聪明,或是人品,都是合格的。
“我三个哥哥,一个比一个聪明。程骁哥哥你们见过,他很不错的。”苏晚晚继续说。
她三个哥哥,除了小哥哥苏建民经常会陪着她把东西送过来,另两个哥哥,石老先生和李教授都没怎么见过。
程骁也不常来,总共也就来过两次,后来被萧长征的热情给吓跑了,再没有来过。
“程骁我知道,这孩子虽然看着不怎么说话,但人品不错,心性也好。”石老先生沉吟着说。
他算是看出来了,晚晚可能真的不喜欢学医。强按牛头不饮水,晚晚真不喜欢跟他学医。
那就跟程骁谈谈?
李教授说:“晚晚,你真不喜欢国画?”
苏晚晚说:“不喜欢,但也不讨厌。李爷爷,我怕什么也学不会,给你丢脸。”
“丢脸不怕,你是我看中的,哪怕你最后学不出什么来,我也认了。”李教授说。
国画需要天赋,同样后天的努力不可少。晚晚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相信她,只要她感兴趣了,肯定就能够学好。
“李爷爷,你看这样好不好?”她想了想,“我让我三个哥哥都过来,让程骁哥哥也来,你们看看他们,哪个更好。如果他们都不愿意,那就我跟你学。”苏晚晚说得很慢,想一下说上一句话。
一字一句,却字字敲在了李教授还有石老先生的心里。
他们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晚晚,我呢?”萧长征也一脸期盼地看着她。
苏晚晚愣怔:“萧爷爷,你也会医术国画?”
“我哪会这些,我一个武行出生的人。我就是想问问你,你那个程骁哥哥的一些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