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什么!打劫?不可能。这说明和阮雪归结契的那个人是原箫寒!
副庄主内心开始打鼓,思维开始凌乱,有的人,别看他后背挺得笔直,其实他早就汗流不止了。
风雪中出现沉默,阮霰等了一会儿,轻轻唤了声“阿七”。
一柄雁翎腰刀被阮霰抓入手中,他提步前行,与副庄主擦声而过时,缓慢道:“看来副庄主不愿带路,那么,恕我无礼了。”看这架势,似乎马上就要直接拆了虚冢。
“不不不!”副庄主两股颤颤转身,哆嗦着朝阮霰伸手,“我带您去,我这就带您去,春山大人,这边请这边请!”
副庄主快步追上,忐忐忑忑走到阮霰前方,带他一路由南而北,停在一处清光流转的石门前。
“门后就是虚冢,陈放着数百年上千年里,鸣剑山庄收集到的无主刀兵。这些刀兵戾气很重,多数还进行净化,里面不啻于修罗场,春山大人请退后……”
但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见阮霰站到了石门前。
副庄主心说这石门在某种程度上能算是我山庄测试血统的东西,当有人来此,它会自发挑选面前血统最强最纯粹的人做为开门者,旁的弱者一概不理。若是庄主在此,石门肯定因他而开,但现在来的是你春山刀,呵……
然后副庄主傻眼了:只见那懒懒散散流淌着的光华瞬间大盛,石门正中出现一条切口平滑的缝隙,无声往两边分开。
阮霰径自走入虚冢。
这里是无数兵器沉睡的坟墓,凛杀、孤寂、狠戾、经年的血腥……各类阴暗气息混杂着扑面而来,若是心境不稳、修为不高的人来此,恐怕当场走火入魔。
副庄主跟在阮霰后面,极力隐藏着后背发凉的窘态,不停叮嘱前头的人要清心静气、稳固心神,以免被勾出心魔。
但一路走来,阮霰连眉头都没皱,他面无表情寻着刀鞘与刀之间的感应往前,脚步未曾一顿。
他是挣扎着从地狱最底层爬出来的人,满身血气、满心阴狠,杀人无数、饮恨无数,不哭生死,不敬鬼神。
这是他和原箫寒最不同的地方。那个人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阴暗的东西被藏在深深坟墓里,等着有朝一日得了空闲,便去净之化之,可对于阮霰而言,这些被嫌恶的被仇视的被摒弃的,恰恰是他的生存之道。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有交集,因为不一样的两个人,终归殊途。
走了小半炷香的功夫,阮霰终于看见了寒露天。
这是一把本应存在于“传说里”的神刀,却是平平无奇的模样,没有如先前路过的兵刃那般发疯似的往外释放戾气,也没有缭绕不停的幽光,但靠近后,可以看见刀身底部,有个类似太阳的图腾。它插在一个铁铸的方台里,大部分刀身没入其中,散发出的气息很沉静,静得如死了一般。
阮霰心底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是一场等候,从亘古久远前开始的等候,等他握上刀柄,将它从铁牢笼里带回这个世界。
“就是这一把。”副庄主冲阮霰比了个手势,“千百年来,我们试过无数次,但都无法把它□□。不仅仅是因为力量不够,更因为这把刀会反弹,所以试的时候请小……”
副庄主的话又没说完。在他的面前,阮霰就跟走进厨房、从刀架上抽出一把菜刀似的,根本没用力,就将寒露天给拔了出来。
光芒如绽,如灼,如水倾泻,漫过整个昏沉的虚冢。这是盛大的一场洗礼,刹那间,沉睡在此的无主兵器所散发出的阴暗气息消失殆尽,它们发出清亮的鸣响,锋刃雪亮,如获新生。
“我我我我我……”副庄主惊讶得不能自已,目光在虚冢各处游移,“春春春山大人,寒露天也太太太太厉害了吧……”但当他转回头,却发现春山刀已经不见了。
“蠢货。”
这是原箫寒听完副庄主的讲述后,给出的唯二两个字评价。
“庄主,这不能怪我!我打不赢的!所以只能放行了!”副庄主不满此言,气得跳脚,“而且您此番南下,为的不就是找到那个拔出寒露天的人吗?我这也没做错!”
原箫寒劈头盖脸怒怼回去:“我没回来,就他一个人来,这你都看不出情况?”
“那可是春山刀啊!”副庄主理直气壮,“春山刀是什么人?您不比我清楚?他是今次江湖风云榜第三的人物,那个第一,更是他带出的徒弟!这样的人,我敢和他做对吗!”
“错了。”原箫寒却道出这样两个字。
“哪里错了?”副庄主不服气。
“称呼错了。”原箫寒凉丝丝瞥他一眼,“是庄主夫人。”
副庄主:“……”
“算了,不知者无罪。”原箫寒甩袖起身,“我去问圣书一些事情,之后还会再出一趟门,山庄的事情,你继续照看。”
副庄主惊讶地“啊”了一声,“您还要出门?”
原箫寒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
后者顿时福至心灵,“是是是,怪我没拦住庄主夫人。不过庄主您可得抓紧时间,江湖上的消息,想必您比我早听说。普天之下,可能只有观山这一处安全地了。”
却见原箫寒摇头:“不,他不希望把战火引来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