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淼暗惊,连连退了几步。
这个男人——好像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看见黑色头发的她,就把她当成了是自己臆想中的魔鬼了。
只是,为什么他说她是“魔鬼之子”,难不成他疯得连男女都分不清了?
还是说,他只是透过她的黑发这个意象,“看到了”某个让他极为恐惧憎恶的人?
一名骑士关切道:“公主殿下,您没有受惊吧?”
叶淼摆摆手:“我没事。”
玛格愤愤不平:“公主,这人满口胡话,刚才还想攻击您,一定是个疯子。”
“我猜也是。”叶淼无奈地看着这个大吵大闹的男人,对身边的骑士说:“不要为难他,把他送走就是了。”
这话刚说完,就有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各位大人,请等一等!”
老神父的孙女刚才正在除草,听见推搡的声音连忙赶了过来。看到这混乱的状况,她显然吓了一跳,惊慌地向叶淼赔罪:“大人,这男人只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脑子有点毛病,被我爷爷收留在这里做帮工,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希望您能饶他一次!”
既不能撵走,也不能当场放开让他继续闹,骑士长只好将这个男人送回了他平时起居的小房子里,等女王一行人走了后,才放他出来了。
骑士们散开后,叶淼回想起“魔鬼之子”这四个字,不解道:“那个人,是怎么疯掉的?”
老神父的孙女看出了叶淼很好说话,感激地笑了笑,指着小溪对面的一个方向解释道:“听我爷爷说,那个方向的山里,有过一片很大的牧马场,还有一座镇子。十年十一年前,不知怎么的,镇子里起了一场奇怪的病,死了好几十人,刚才的那个男人就失去了家人,当年应该受了很大的刺激吧。”
叶淼的眼皮微跳。
怪病?
怎么又是怪病?
十年十一年前,正好就是她所推测的——先王夫妇的那位活到了五岁小王子,真正离世的年份。
回溯一下时间,在他出生的那一年,他生母的行宫中爆发了比暗魔法诅咒更可怕的“怪病”。
在那之后,五年时间里,他没有在王宫里留下丝毫存在过的痕迹。连莎娜那位知晓内情的姑姑,也说他是一出生就夭折了的。
而到了他消失的那一年,在弗兰伊顿的郊外一座偏僻的镇子上,也爆发了怪病。
现在想来,有没有可能,这位小王子,一出生就被驱逐出了王宫,被女王秘密地送到了位于弗兰伊顿远郊的这座镇子上生活,因此,就连资历深的侍女都没有见过他?
叶淼蹙眉,碎片似的思绪不断在脑海中流转。
怪病,灾祸,怪病……
黑发的魔鬼之子,带来灾祸的魔鬼之子,魔鬼降世……
合在一起,不就是——带来怪病的魔鬼之子?
也就是说,当年,先王夫妇与身边的侍从,之所以会以那种被诅咒似的方式死去,是因为他们生下了一个会带来厄运的魔鬼之子。
或者说,有一个原本不属于世间的东西,机缘巧合下,借着先王后的肚子……来到了世上。
正如贝利尔所说,异类出生在了不该出生的地方,必定会遭到恐惧和排斥。
女王最初将他送到了远离王宫的地方,可他又一次为新落脚的地方带去了可怕的灾祸,甚至化身为了怪物。
这就是女王决定用暗魔法将他囚禁在地底的原因——不仅因为憎恨,还因为恐惧。
叶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因为 “先王之子即是镇民口中的恶魔之子”这个联想,其实是有点荒谬的。毕竟,被指责为魔鬼之子的,应该是一个有着黑色头发的男孩。
而先王夫妇都是金发碧眼的西方血统,他们总不会生出一个黑色头发的孩子来吧。
叶淼问道:“你知道那是怎么样的怪病吗?”
“具体我也不知道。”老神父的孙女摇了摇头:“我的爷爷应该会比较清楚,他当年是那镇子上的守墓人,后来才当了神父。所以,偶尔见到了以前的镇民,他都会收留下来。”
叶淼一听,当即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想找老神父聊一聊。奈何,中午的休息时间已经过去,他们必须启程了。女王和二王子一边说笑一边走了出来。叶淼再不甘心,也不得不忍耐着踏上了马车。
作为人质公主,她连王宫都无法自由踏出,更别说离开弗兰伊顿了。
也许这是她唯一一次有机会接近真相、确定自己猜测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真的太不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