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两人寝室内, 盛泽悄无声息地在夜色中睁开眼。
对面的单人床上, 苏灵抱着枕头, 张着嘴, 睡得正香。
盛泽起身，垂眸看着他无忧无虑、毫不设防的样子，心中微动, 自言自语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细细想来，苏灵的身上有很多矛盾的地方。
首先，他看起来傻, 还经常被骗，但正事上却几乎没出过差错，即使被溺死鬼拖入梦境, 也依然能心志坚定地不为其所诱。
此外，他也有所有资本主义奸商的毛病——抠门，爱钱。可之前，他随手拿出来的玉石棋盘，随口背诵的《书圣手记》，分明底蕴深厚，绝非常人。
盛泽觉得, 自己一直以来对苏灵的印象可能都有些偏差。
为了探求真相, 他闭上眼，手指轻轻触上了苏灵的额头，神识灵敏地捕捉到了苏灵的记忆。
那记忆先是柔和而又亲切地蹭了蹭盛泽的手指, 倏然，却又调皮地躲回了深处，彻底不见了。
盛泽眼皮子抽了抽，不得不感慨——这个记忆跟主人确实是挺像的。
无奈，盛泽只好俯身，额头极其亲昵地蹭了蹭苏灵。
额间相对，更强大的神识铺天盖地地扫过苏灵意识里的整片天地。
最角落的那个地方，那抹记忆正跟跳跳虎似的在原地蹦跶，又浪又皮。结果，四周环境突然一空，它彻底暴露。
记忆呆了一刻，立马瑟瑟发抖地蹲在原地，举双手双脚头像。
盛泽正要抓住它，结果……
苏灵无辜地睁着大眼睛，看着跟他亲密相对的盛泽，好奇道：“你在梦游吗”
盛泽维持着额头对额头的姿势，呆滞地眨了眨眼，长睫毛不可避免地扫过苏灵的眼皮。
苏灵想了想，恍然道：“你是不是想趁我睡觉的时候，对我这样那样”
盛泽：“……怎样哪样”
苏灵的双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害羞道：“就是酱酱酿酿啊！书上都是这么写的，才子佳人，同处一室，春风一度，共享良宵。”
盛泽：……
苏灵狡黠地勾住了盛泽的脖子，吐气如兰：“怎么，你是看我的睡颜看得无法自拔，所以情不自禁了吗”
盛泽面无表情地直起身，指甲狠狠嵌入手心。
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盛泽皱着眉，忍不住反问：“你这到底看的什么书”
“《金/瓶/梅》、《玉/娇/梨》、《隔帘花影》、《剪灯新话》、《千娇百媚》。”苏灵眨巴眨巴纯洁的大眼睛，总结道，“都是经典书籍。”
盛泽：！！！
鬼王大人活了千百年，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耍流氓！偏生，苏灵的眼神干净得不得了，显得他才思想不纯洁似的。
“瞎说什么！”盛泽后颈悄然攀上热度，但偏生脑内还忍不住又把这些书名给念了一遍。
越想越窘，越窘越想……鬼王大人第一次觉得，竟然有鬼比他的脸皮还厚！
苏灵看着对方的脸色再三变化，眼底的笑意愈发深重。
“不对。”盛泽尽力压住内心的波涛汹涌，试图表现出自己老司机的属性，“前面几个咳咳，勉强也算经典，最后一个是什么玩意儿”
《千娇百媚》，听都没听过。
“哦，这个啊……”苏灵慢吞吞地开口，“我为了押韵，随口说的。”
盛泽：……
你随口说的书名都这么浪的吗！
苏灵笑眯眯地看着他，脸色不改。
盛泽恍然一愣，这才发觉自己依然没有对方才贴额头的奇怪行为给出合理解释。
“我梦游了。”盛泽面不改色地选择了第一个解释。
苏灵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故作恍然道：“好厉害，你是我第一个遇到的会梦游的鬼！”
盛泽：……
“我跟你说实话吧。”盛泽找了把椅子坐下，表情严肃。
苏灵也跟着坐直了身体，认真倾听。
“我刚才可能鬼上身了。”盛泽的语气十分沉重，且真诚。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感觉到身上一凉，然后就没了意识。一直等到你刚才喊我，我才彻底苏醒过来。我怀疑，这次的鬼可能是个色鬼。”
盛泽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九个字发挥得登峰造极。
苏灵很是怀疑：“鬼也能鬼上身吗”
盛泽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不情愿地承认道：“可能是我的魂体太弱了。”
这倒是……
一看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苏灵心中的疑惑小了大半。
“这鬼居然能来去无踪，连我都没发现它的存在，看来不是个好惹的。”苏灵略有些担忧。
盛泽演戏演到底，情绪低落道：“都怪我，帮不上忙，还被它趁虚而入。”
说完，盛泽垂下的眼睑颤了颤，月光下，似乎还有一道银光从眼尾处闪过。
哭、哭了
苏灵有些懵。
盛泽的肩膀适时地颤抖了两下。
苏灵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急忙安慰道：“不要急的，抓鬼有我就够了！我很强的，还有那么多法宝，那些鬼都打不过我。”
盛泽得寸进尺，故作萎靡道：“我好没用……”
苏灵恨不得扑过去，把他像团子一样抱在怀里搓揉一顿：“你很有用啊，不要妄自菲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