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王香芹对几个妯娌娘家都不太了解, 相较而言, 因为跟宁氏关系好的缘故,起码没少听宁氏提起她娘家。可温家就不同了, 至始至终她也没跟温家人打过交道。
不过,真要聊起来了,倒也不怕冷场。
宁氏跟温州明显是熟人, 俩人跟着王香芹来到了隔壁猪舍,头一次过来的温州还好奇的透过窗户往里头瞧:“哇!那么多猪啊!都是大肥猪!”
“那几间就是育肥猪舍。”王香芹略解释了两句她这边各类猪舍的划分,只寥寥几句就让温州惊为天人。毕竟这年头就算是养猪大户, 能一气养个七八头就已经算是能耐了, 可就算是这样, 那人家也没划分的那么细,更不可能像王香芹这般讲究。
温州听得两眼放光:“那个……朱四嫂子啊!回头我帮你卖猪好不好”
王香芹被噎了一下, 心道你一个姓温的, 干嘛非要跟猪过不去你姐也是, 姓温的去办养鸡场,这不是自个儿找罪受吗
“卖猪不适合你,我觉得你方才那话没错, 你就该当个货郎, 走街串巷卖那些南北杂货, 这个可以的。”可惜了眼下没皮革生意, 不然那才是最适合温州的买卖。
“朱四嫂子你也觉得我适合干货郎这行你知道吗我打小就特别羡慕那些来我们村的货郎,什么针头线脑、土布绢花、拨浪鼓布老虎,要啥有啥, 一副货担一个曲尺柜,晃着摇鼓哼着歌‘嘿得隆咚、嘿得隆咚’……每回听到这声儿,我就立马撂开一切撒丫子冲出家门。货郎啊,一个人就比得上赶集时候的热闹劲儿,一群妇人孩子围着他,要这个要那个,偶尔想要的东西他没有,还得好声好气的央他下回带来。走的时候,小孩子半大少年都追在他后头,缠着问他啥时候再来。”
温州说这话的时候,那是一脸的憧憬,一看就知道他确实惦记了很久。
王香芹对货郎其实没什么概念,上辈子她没见过货郎,这辈子倒是有货郎来秀水村,可一般都是待在村头晒坝那头的,她不常往那边去,一方面是没啥特别想要的东西,另一方面则是真需要什么了完全可以让宁氏帮着捎带。
不过,听着温州的这席话,王香芹脑海里极为清晰的浮现了一幕幕画卷,当下好奇的问他:“你惦记了那么久,那你想过没有,真要是当了货郎,打算卖啥还是人家卖啥你就卖啥”
“那咋可能呢我一个后生,要是跟人家卖的一样,大娘婶子肯定不光顾我的买卖。我早就想好了,顶好是事先打听好哪个村的谁家要办喜事,帮人家算好需要的糖块点心果子,还有酒啊肉啊,到时候我帮他家都置办齐整了,反正附近十里八乡的我都熟。农闲了就忙活喜事,临近年关了就卖一些喜庆的东西,平常的日子里卖点奇巧小玩意。要是本钱够的话,我想上县城里进货,那头东西多,拣些咱们这边不常见的东西。”
“你就不怕进的货卖不掉”
“朱四嫂子你不知道,乡下地头有钱人还是不多,不过附近的镇子里有钱人还是挺多的。我可以去打听他们需要些啥,凭着需求采买物件。一开始先小打小闹,等积攒够了钱,我还可以雇佣每个村的半大小子帮我收集消息,需要什么我就送什么,天南地北的杂货都可以!”
王香芹:……
孩子你为啥要姓温呢你咋不姓马呢
眼见王香芹都懵了,一旁的宁氏就更不用说了,她早就彻底听傻眼了。及至温州止住了话头,宁氏才一脸感概的道:“你爹娘真不厚道。”
“啊为啥啊”这下轮到温州傻眼了。
“都是亲生的娃儿,凭啥把全部的聪明劲儿都给了你。你瞅瞅你姐,笨的哟!”宁氏吧唧着嘴,回头看了眼老朱家的院坝,又道,“不过也没啥不公平的,你聪明没钱,你姐笨可她有钱啊!”
一句话,温州彻底蔫吧了。
是啊,甭管他有多少点子,没启动资金说个屁啊!偏他眼下年岁还小,即便要去镇上打短工,只怕也赚不了几个钱。
“唉……”温州长叹一口气,看起来似乎是认命了,“算了,我还是好好长大,再过两年去镇上打短工,干个几年应该能把本钱给攒出来。”
“你需要多少本钱”王香芹忽的出了声,面上是一派认真。
……
待温州高高兴兴的离开了秀水村后,宁氏一脸纳罕的看向王香芹:“四弟妹,你就这么信他不怕他回头坑了你”
“坑了又咋样我最多也就损失一头大肥猪罢了。”王香芹看向育肥猪的猪舍,这要是去年间,她是满心满眼的想要保留种猪的,不过今年就不同了,每头成年母猪一年能够下两胎,平均每胎都能下十头仔猪。也因此,在最初的难关之后,她的猪舍规模扩充得相当快。
损失一头大肥猪她还真无所谓,万一成功了,她得到的却是一位金牌销售。
她上辈子就是一心扑在养猪场里,对于销售方面的知识几乎为零。幸好,上辈子是信息大爆炸年代,就算她不懂销售,也可以招聘人才,甚至请猎头公司挖墙脚。又因为她的养猪场所有的出栏猪品质都是上佳的,还时不时的能出一些肉质顶级的猪,一旦打开了市场后,并不用对销售一事犯愁。
可眼下已经不是她的上辈子了,她所耳濡目染的那些销售手段,在这里完全施展不开。也因此,她比上辈子更需要一位顶级的销售人才。
只是,顶级的销售人才本身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就这个年代而言,人才都是跟东家签订了契约的,哪怕她想挖角都无从下手,再说她怎么知道谁行谁不行呢万幸的是,她的运气一贯不错,哪怕没遇到现成的人才,起码碰上了个天赋不错的。
自己送上门来的人才啊,不收着岂不是太可惜了横竖就算失败了,损失的部分她也承担得起。
宁氏不知道王香芹想了什么,她代入了一下自己,点头道:“要是波崽跟我要个三五两银子当本钱,出去搏一把,我还是愿意给他机会的。万一成了呢不成就当买个教训好了。”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仅限波崽,别人就算了。”
“谁叫我没个聪明弟弟呢”王香芹无奈的笑了笑,冲着宁氏摆了摆手,准备进猪舍干活去。
不想,宁氏又喊住了她:“四弟妹啊,你的育肥猪该出栏了吧”
“过阵子吧,继续养着还能长些肉,不过你想要的话,卖你一两头还是可以的。”随着猪的数量增多,王香芹已经不是那么稀罕公猪了。只筛选了最优质的几头留下来当公种猪,用于给空怀母猪配种,别的不是那么优质的,就等着养肥了卖掉。
其实道理就跟养鸡场是一样的,公鸡多了没意义,还得费粮食喂着,不如直接杀掉吃肉。
宁氏挺好奇王香芹养的猪是啥滋味的,毕竟她是祖传的吃货:“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要肯卖就太好了。过些日子,新房子那头彻底收拾好了,乔迁之喜办几桌是肯定的。我琢磨着,横竖要搬的也不止我这一房,回头跟三弟妹、五弟妹说一声,几家凑一起办吧。”
“撇开大嫂”
“呃……我问问她吧。”宁氏并不是很想跟温氏凑做堆,可有个问题就是,哪怕他们分家了,那也还是亲戚。假如今个儿是宁氏他们都打算单独办酒,那不管温氏还是说得过去的,一旦几房联合起来,却独独撇开温氏,这在外人眼里成什么了
不过,这就跟王香芹没多大关系了,她又不打算办酒来着,只是问了宁氏大概搬家的时间,回头好去帮忙。
老朱家兄弟几个是同时买了原材料请人来盖房子的,当然不可能齐刷刷的一起动工,而是商量好了,先给朱大郎家盖屋,再顺着给二郎家、三郎家……也不是完全结顶后才到下一户的,是例如泥水匠的活儿结束了,就去下一家,然后是瓦匠上,最后木匠帮着打门窗、家具等等。
也因此,不可能同一时间将所有的屋子都盖好,可总得来说,完工的时间还是很相近的。
因为是刚分家,外人就算不知道具体每一房分了多少东西,可想也知道必定不是小数目。也因此,兄弟几个索性都盖大屋,好叫外人认为他们把钱都花在这上头了,免得回头家底叫别人惦记上了。
很快就到了老朱家摆酒的日子了。
提前一天,大郎几个就杀了头大肥猪,当然其他的吃食也不少,因为是几家联合起来办酒,所有的钱都平摊,凑一起后交给了朱母。朱母收了钱,转身就将卖猪的钱给了王香芹,王香芹一点儿没推辞的就收下了,先不说这本就是她该得的,就说眼下都分家了,早就是亲戚而不是一家人了,就该按着十足的价格给。
这边是没咋样,温氏瞧了这一幕却是气得很,她差点儿被小闺女逼死了,当婆婆的不说帮一把,那简直就跟眼里没他们大房似的。不过,想着马上就要搬出去单过了,温氏心里的火气倒是小了些。
老朱家办酒,亲朋好友自然都来凑热闹了,包括几个儿媳的娘家人。
除了温氏之外的其他儿媳娘家都在本村,招呼一声就全家赶来了,温氏倒也通知了娘家人,她觉得不吃白不吃,横竖几家都是出了钱的。只是,因为距离不近的关系,温家那头只来了不多的几人。
甭管是哪个儿媳的娘家人,瞧着这气派的新屋,都是满脸的赞叹。
王香芹的爹娘哥哥还有大侄儿也都过来了,只有嫂子还在家里坐月子外加看孩子。等看过新屋又回来看看朱家老屋,哪怕老屋也不错,可到底没新盖的屋子瞧着舒坦。王香芹她娘忍不住拉过她说了几句,谁知王香芹却不以为意,谁不知道盖新屋好可那也太费钱了,她还得留着钱多盖两排猪舍呢。
闺女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王香芹她娘念叨了两句,发现不管用后,就不再继续提这话了,只是同她说起了别的事儿。
“啥六郎的亲事”王香芹懵了一下,去年腊月里五郎娶媳妇已经惊到了她,五郎那会儿才十八,娶的牛氏更是还得月余光景才满十五岁。只是这事儿吧,没她说话的份儿,她就老老实实的当了个旁观者。
“对呀,就是你那小叔子,他年岁也不小了,该说媳妇了。”
王香芹沉默了片刻,忍不住提醒她娘:“先不说他自个儿还是个半大孩子,就算真的到了说亲的年纪,那也该是我婆婆的事儿吧”
“你婆婆不是跟你过吗你帮着给说说呗,你三舅家的表妹,就是那个秋梨,你还记得不模样长得可好了,干活也利索,打小就帮着她爹娘带弟妹,你去跟你婆婆多说几句好话,她一准听你的。”王香芹她娘眼下愈发觉得老朱家的日子过得好,瞧瞧,这村里谁家能给每一房都盖大屋的朱父朱母是没帮着盖,可他们给足了盖大屋的钱啊!
“……行吧,回头我跟她说说。”王香芹犹豫了三秒,在耐心解释和敷衍糊弄之间左右摇摆了片刻后,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听了这话,王香芹她娘满意的笑了:“你多说两句好话,秋梨那孩子的性子你也知道,回头从姐妹变成了妯娌,多好啊!”
“嗯嗯,好的好的。”
前脚答应了这事儿,后脚王香芹就给抛到了脑后。她本人不赞同这么早婚,公婆非要这么干她也没办法,可没的让她上赶着促成吧再说那个秋梨……
在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子后,她才勉强从记忆里翻出了这么个人。是有点儿印象的,上次相见是十年前,印象中是个拖鼻涕的小丫头片子,再往上翻翻估摸就得是十五年前了,嗷嗷大哭还尿了她娘一身的小婴儿。
王香芹压根就没把这桩事儿搁在心上,可她是没有,不代表别人就没。
老朱家家底不薄的,只是因为早些年供了六郎这个读书人,以至于相对别家而言,要更省吃俭用一些。再一个,朱母是续弦这个事儿,起码本村人都是知道的。前头仨原配生的找媳妇不容易,温氏更是大老远找别村的,后头仨虽是亲生的,其实也一样不容易。
都说后娘难为,不是指要付出的多,而是甭管付出了多少,都一样得不了好。
对原配生的不好,人家骂你后娘刻薄,太好了又觉得你是故意捧杀,不好不坏就变成了果然是后娘一点儿也不上心。等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后,更是难免会把前头的和后头的放在一起比较。即便真的做到了一碗水端平,外人还是觉得哪怕你表面上是公平的,暗地里肯定是对亲生的好。要是对前头的孩子略好一些,更是成了这人虚伪做作,专做这些表面功夫,毕竟哪有人会不疼自己亲生的,偏去疼前头留下的
更要命的是,此时多数人家都是更看重长子的。哪怕老朱家这一房并不是族中的长房,那起码是他们这一支的长子总归是朱大郎。长子顶门立户、承嗣祭奠、赡养父母,这责任大了,所享受的好处肯定也会相应的多一些。
朱父平日里更看重长子,单对外出面的人总是大郎就能看出来了。朱母在家里琐事上是全由她做主的,可大事方面肯定还是要听朱父的。如此这般,朱大郎和温氏就成了老朱家的门面。
结果,眼下门面被二老亲手给拆了。
拆就拆了吧,可明明就是二老一起做出的决定,在外人眼里全都是朱母的错。大郎他们六兄弟都是朱父所出,当爹的咋会偏心呢所以一定是朱母这个后娘在搞鬼。
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早些年朱家哥几个的亲事是不好说,不是朱母寻不到样样出众的好姑娘,而是人家好姑娘凭啥嫁过来呢从五郎开始,亲事就好说多了。到了眼下,分家这码事儿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多数都觉得朱母不地道,极少数是认为里头肯定另有文章。可有一点,却是所有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六郎是顶好的女婿人选,有钱有田还不用赡养老人,关键他还念过书,能写字算账,嫁给他那是享不完的福。
打死六郎都不会想到,从老朱家分完家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馍馍。</p>
为了庆祝乔迁之喜特地办的酒,愣是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相亲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