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溺立在原地许久,直到杨贤叫出了他的名字。
“陈溺,快坐到位置上去。”他的语气很不对,可以说得上是温和,与陈溺印象中的杨贤对不上号。
杨贤从不屑与他主动搭话,一副极其鄙夷他的样子,陈溺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底气。自从两年前陈溺家的公司爆出了件麻烦事后,杨贤对他的厌恶更是毫无掩饰的释放出来,陈溺自然不会去做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事,基本就算碰了面也是相互无视,可以说得上是天生气场不和。
陈溺回过神,看向杨贤,问道:“发生了什么”
而杨贤却满是疑惑的回视他一眼,重复先前的一句话:“陈溺,快坐到位置上去。”
陈溺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环视一周,教室里只余下后排的一个空位,仿似是特意为他留下的。
其他的人各自在与身边的人交谈,面带自然的笑容,可即便陈溺走近,也无法听清楚他们到底再说些什么。
杨贤重复着催促他的话,听得他心里一阵烦闷,隐隐还有些害怕,索性退出了教室。
他站在走廊上,前后张望,原想着寻找附近的楼梯,却发现这条走廊的两端皆是无尽头的朝前方延伸,连一个拐角都寻不到。
过道两旁是干净到找不出一点污渍的洁白墙壁,每隔一段距离会有一个镶嵌在墙壁中的教室门。
无论向前走多远,能够看到的也依旧是同样的门,同样的间隔,似粘贴复制造出来的空间一样。
走廊里的其他人面色如常,自顾自的走着,唯独陈溺,跟一只找不到头的苍蝇一样,越走越是焦急。
还不如回到刚刚的教室里……在茫无目的的走了一段时间会,陈溺反而萌生出了回到原点的想法。
可一路走来,也没有数过到底从多少扇相似的门前经过,眼下,他已经无法辨认出自己究竟是从哪一间教室走出来的。
只要能从这无尽的走廊里脱身就好,怀着这样的心情,陈溺推开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
短时间内上演的异常状态过于的频繁,以至于让陈溺已经能用足够平静的表情来迎接接下来入目的画面。
只是扫视了教室内一圈,他便又退回到了走廊,紧接着走向下一个教室、下下个教室。
接连推开了四五扇教室门,他所看到的所有的教室里,都坐着同样的人。
“陈溺,快坐到位置上去。”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杨贤朝他投来目光,如同复读机重复播放着同一句话。
坐到位置上去。
这像是一条指令,该走的路从一开始便被摆在了他的面前,除此外再无第二个可选的选项,不遵循指示走下去,就只能永远在十字路口徘徊。
多余的尝试与挣扎是没有意义的,陈溺不得不向这诡异的现实做出妥协。
他鲜少有这种挫败又无力的感觉,因家族在本国的地位与坐拥的财富,他的人生至今为止都能称得上是一帆风顺,从未遇到过像眼前这样无法解决的难题,被摁着头去面对自己不愿意选择的答案。
陈溺朝教室后方望去,他的邻座,靠窗的位置被一个稀薄的人影占据。
或许是由于逆光的原因,难以看清楚那隐没在光影之下的人清晰的面貌,就仿似介于虚实之间,努力的去看,盯上好一阵子也仅能勉强看出一个飘忽的轮廓。
教室的窗子大而明亮,可坐在其他窗下的人却并没有像那个人影一样变得模糊,只那一处,光线尤其的好。
在杨贤的一再催促声中,陈溺只能硬着头皮,僵着脸朝后方走去。
原本想着是离得太远了,才会看得这么不真切,但即便当他走近,挨着那人坐下后,覆盖在那人身上的柔光也仍旧未散去一丝半毫,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皮肤白得几近能够与光线融为一体。
在陈溺坐下时,身边的人忽然侧过脸,斜睨着向他投来一束冰冷的目光,在陈溺刚与他对视上的刹那,他又很快别过头,继续看着窗外的校园风景。
好奇心使然,陈溺下意识的感觉到这个人好像和教室里其他人不太一样,又盯着瞧了一会儿。
直到他的视线惹来对方不悦的出声:“不要一直盯着我看。”那声音十分低沉,夹杂着沙哑,说话间,他的一只手也抬了起来,捂住了在陈溺视线范围中那边的耳朵。
看起来是人为留下的咬痕,且并不是闹着玩的,那些伤口刚形成时一定十分可怖,看形状与大小,大概是出自同一人。
陈溺刚想要移开自己的目光,对方就已把衣袖重新放下,遮掩住了小手臂上的牙印。
男人终于正面向陈溺,两人四目相对。
陈溺最先注意到的是那一对黑如墨色、尾端微微上扬的羽玉眉,视线自然的下落,避开了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从高挺的鼻梁一掠而过,最终因对方说话时的面部动作停驻在了下唇的唇沟上。
紧接着便听一句话从他的口中流淌入耳:“我们是不可以死的。”语气并不和气,却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句话作为答案来说不尽人意,意味不明,甚至是让陈溺觉得他有些装神弄鬼。
对话就此结束,意外的简短,身处于一段并不美妙的奇妙经历中,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交流的人,往日他大都会回避掉不必要的交谈,今天难得生出了想要和其他人说说话的想法,然而就这么简单的被瓦解掉了。
他向后靠去,双手揣到了口袋里,在摸到外衣口袋里的巧克力时,眉头频频蹙起。
从混乱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久,活动量比平日里要大不说,这期间他一直没有过进食,他的身体有些小毛病,正常情况下应该早已经因饥饿而出现低血糖的症状了。
就在握着巧克力的手从兜里拿出来时,坐在他旁边的青年忽的握住了他的手腕,与此同时,教室的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打扮怪异的人。
还以为邻座的人是为了提醒他才将自己的手腕捉住,在他的注意力被进入教室的怪人吸引去时,一个没留神,掌心被青年修长冰凉的手指探入,接着灵巧的撬走了他手里的那颗巧克力。
陈溺像是被烫到似的猛的将手移开,而全身被黑色长袍包裹着的怪人已经几步走上了讲台。
他手持一根手杖,头顶还戴着黑色高礼帽,面覆颇有朋克风的皮革面具,那面具状如鸟嘴,尖细的顶端是锋利的金属。
这副装扮与中世纪黑死病横行时期出现的疫医有些相似,因装扮会让人联想到乌鸦这种鸟类,那时的人也将之称作为鸟嘴医生。
本应该出现在嘉年华会场的人却站到了讲台上,这和陈溺今日碰到的其他怪事相比,已然是不足为奇,他差不多已经麻木了,和教室里的其他人一样,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良反应。
和其他人坐姿端正的人稍微有些不同的是陈溺随兴的靠坐,双手端抱着,同桌的人更是慵懒的歪倒在窗壁上,歪着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阳光笼罩着他的半张脸,细密纤长的睫毛也被镀上一层银辉,陈溺的视线紧贴在他安然的睡容上,不禁有些佩服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的人,也因此心里的不安感反倒被冲淡了不少。
“初次见面,让我们撇开那些没有必要的开场,开始上课。”鸟嘴医生的双手撑在了讲台两旁,他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字正腔圆,抑扬顿挫的听起来很是正式,“接下来我说到的都是重点。好好听课,注意做笔记。”
话音刚落,只见教室中其他的人动作一致的掏出了本子,平摊到桌面上。
陈溺尴尬的转头朝同桌看去,见他依然没有要转醒的预兆,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用的力气并不大,没料到那青年会倒下去,额头磕在桌面上,‘嘭’的一声响,将鸟嘴医生的视线也吸引到了他们这边。
邻座的人磕了那么一下才悠悠转醒,他好像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也不在意被讲台上高大的异类注视,回以给陈溺一个疑惑的眼神。
陈溺的食指向前方点了点,压低嗓音道:“做笔记。”
可能是由于还没醒神的缘故,同桌的反应略显迟钝,隔了一会儿才出声:“你要那个”
与他的反应速度不同的是,他的行动速度却是快到让陈溺来不及阻止。
刚说罢,他就直接站起身来,倾身向前,伸出手绕过坐在前排的人,毫不客气的摸走了前排桌面上的记事本与水笔,借花献佛的将两样东西摆到了陈溺的桌面上。
鸟嘴医生的目光早已移开,自顾自的接着讲下去:“1.游戏范围覆盖全球,今后d球将被分为五万九千六百八十九个区域,不同区域的游戏内容也不同,但游戏时长一致。”
“2.游戏途中各区域会不定期投放一次性道具、永久性道具与捆绑道具,除捆绑道具外,该区域捡到的道具仅限于在本区域使用。”
“3.游戏进行中禁止串场,如若在游戏开始后离开当前所在区域,则会引发两区域游戏难点融合,从而加大生存难度。”
“4.即便本区域的游戏成功破解,在仍有其他区域在游戏进行中的情况下,依然要遵循各区域之间的回避法则。”
作者有话要说: 白疫医:我只是礼貌性提问,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都要用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