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一回来, 晋地上下都是人心大定。
边境的战事虽然当前还呈僵持之势, 然而未能在陈宁回来之前就速战速决,已经证明赵国败势初现。待陈宁稍作布置, 将亲信安排好,便打算直接动身去战场。
不过临走前自己想想还是特意去了张姨娘那边一趟。
张姨娘的肚皮浑圆,大夫说下一个月内随时哪天就要生产。双胞胎的肚子比寻常孕妇还大不少,看着吓人得紧。陈宁在软榻边上坐下, 伸手轻轻摸摸, 然后歉然道:“下个月我也回不来,到时候陪不了你了。”
张姨娘斜靠在软垫上, 手上捧着一本书,垂眸只是看着书,脸上笑着,“爷就是在家也陪不了我。”
陈宁觉着自己这又是被刺了一句,正有些不高兴,就见张姨娘抬眼看向他道:“男人进不了产房。”
这么一说, 陈宁再想发作就显得有些小心眼, 他只好憋住。
“反正,”他说,“我明天早上启程就走, 后面,”陈宁欲言又止,本来想将后一阵子兴许有很多不安生的事情告诉张姨娘,然而话到嘴边又觉得同张姨娘讲这个很不恰当, 便又停了下来。
谢琰要抽身,听起来简单,但实际上他要抽身与否并不是一句话的事情,皇帝那边不说,就是国公府也会欲除之而后快。
沉默一会儿,在张姨娘略有些疑惑起来的目光之中,陈宁只是笑道,“反正你安心待产,这阵子也莫找林淼玩了,他也忙得很。”
张姨娘应了,又说,“劳您自己出去了,我现在送不了您。”
两人的话就说到这里。
京城之中,太子在送走陈宁的当天就被软禁了起来,皇帝对于自己儿子的行为震怒不已,本来是当天就拟了圣旨要废太子,然而后族的大臣死谏,另则废太子实属动荡朝野的大事,内外利弊权衡下,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而要说陈宁平安回归晋地的事情,最与皇帝能感同身受的恐怕唯有一个国公府。
宋国公颓然,早年他看不上的那个儿子,如今步步紧逼要将国公府置于死地,如今施展拳脚的余地更大,恐怕会愈发变本加厉。从谢琰去晋地以后的种种布置来看,他就是想要自己这做老子的命。
宋国公再向皇帝连上折子,阐明谢琰必除的原因。皇帝虽然已经早不信他,这时候也觉得是宋国公自保之举,然而心中也认同谢琰必除。
少了谢琰,陈宁如同失了半边臂膀,虽然依旧会是皇帝的眼中钉,然而起码不至于咄咄逼人却又让京城抓不到任何把柄,只能眼见着晋地飞速壮大。
这些事情,即便谢琰都没同林淼说过,然而出门几趟,林淼还是明显察觉到了城里面的气氛古怪了一些,街上的官差比平时多了近一倍不说,连着城里面进出的人都比平常少了很多。
仔细一问,是城门口对于进出城有了禁令。这么一来不说别的,林淼的小酒楼和食铺的生意是很受影响的。菜贩子进城没有以前那么方便了,菜价肉价都涨了一些,另外来吃饭的人相对也少了一些。
为此他这阵子就算是摸着金玉算盘都没那么起劲儿了。
钱是一回事,他就是怕城里出什么事儿。关键无论城里出什么事情,他总都觉得谢琰是处在风口浪尖的一号人物。
林淼揣着心思,夜里睡觉的时候都没从前那么安生,虽然不至于来回翻身,可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呼一口气,在静谧的夜里面听着声音就挺愁的。
谢琰睡眠浅,林淼不想闹着他,所以挑半夜偷偷叹一两口气,再往谢琰怀里拱一拱,让他把自己抱着。
谢琰听见林淼叹气,没睁眼,只是低头在林淼的额头上蹭了蹭侧脸,含糊带着睡意问他,“怎么了”
林淼将脚丫子挤进谢琰的小腿之间,闻言反过来拍拍谢琰的后背,“没事儿,你赶紧睡吧。”
谢琰大约知道林淼的愁绪,不过也没说什么。这个时候是有些要他发愁的地方的,即便是他告诉林淼没有什么事,林淼也不会真的相信。
况且这的确是假话。谢琰做事情虽然总有自己的计划,也步步走的精准,然而往后的有些事情,他无法对林淼做出全然无事的保证。
闭眼睁眼又是天明。
林淼白天算着账,算算又想到谢琰身上去,不过抬眼看到桌上一样鲜嫩的小奶糕,转念又觉得自己愁得没影子,多想只是让自己费心思去担忧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任何实际用处。
他干脆打起精神来将自己铺子里面的账目给算清楚了。酒楼和铺子里面的生意下滑的部分其实很明显,是外面码头上的工人不好随便进来了,这部分起码是食铺那边占比很大的流水。
虽然说那些老的码头工人还是能凭着与守城官兵的熟悉程度进来,可是一大半流动性比较大的工人却是只能在外面啃窝窝头了,他们苦,林淼也觉得自己苦。
不过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变通,林淼算完了账,觉得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那边人进不来,他这边就干脆出去不就成了
只要打通守城士兵那边的关卡,让这边的人定时出去统计人数,这边再让人往外送,加个一文钱运费,其实成本也就回来了。</p>
毕竟从食铺到外面拢共也就没有几步路,用个推车一次少说送一百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