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春风楼了!你竟也不阻止她!”司马懿怒道。
柏灵给凶了一脸, 反而意味深长笑了:“将军去春风楼是为了公事, 妾身为何要阻止他呢郭祭酒对将军极好, 会带好将军的,妾身也不怕将军学坏呀!”
司马懿怒气上来, 越看她越觉得不顺眼, 他气恼地甩袖而去, 留下柏灵望着他背影怔怔出神。
过了片刻, 柏灵喃喃道:“还真让我猜中了, 这司马懿, 怕是对我的将军心怀不轨。”
司马懿匆匆往春风楼而去, 他是第一次踏入这种场合,非常不习惯这里头的旖旎风景, 莺莺燕燕的袅娜女子穿梭于楼内, 举止轻浮,眼神妩媚, 司马懿拧紧了眉头。他极会隐藏,即便自身对此地多有排斥, 又心有踹踹, 也一样表现得沉稳冷静。
春风楼内的妈妈一见有个年轻的小伙,又是新客的模样, 他通身贵气优雅, 绝非寻常恩客,顿时眼眸一亮,忙迎上来招待。
司马懿冷着脸, 拿出重金甩到喋喋不休的妈妈眼前,堵上了她那热情好客的嘴巴。
“你可有看到一瘦弱高个的文人与一黑黝矮个的少年二人”
妈妈闻言一愣,那两人极有辨识性,更是她们楼内的贵客,那瘦弱文人肚中墨水不少,多次拿下她们魁首设下的考验,矮个少年则玩性重,却出手大方,招来一堆低级花娘陪玩,给的赏赐都抵得上花魁陪寝一夜了。
妈妈扬起笑脸:“确实有这样的客人,不知公子您是想......”
“本官来寻找同僚有公务急事,还劳你带我去见他们,”司马懿扬起下巴,傲慢说道。
他知道春风楼中的后台是富豪乡绅,最为惧怕为官有权势者,这里来的文人雅客都不会亮出自己官职,谁还不是偷偷摸摸来寻香窃玉的呢因此,他倒是可以借官职一用,以达到自己尽快找到秋实的目地。
妈妈乍一听这位贵人竟还是个官老爷,丝毫不敢怠慢,这就招人问过,与司马懿说来:“二位公子都在来莺儿院中,请公子随我来。”
司马懿到来莺儿处,却是只见着来莺儿在照顾崔琰一人,崔琰喝至尽兴,已是醉眼朦胧。
司马懿问过来莺儿,却听她答道:“两位公子都有些醉了,此刻在厢房中歇息。”
“黑矮个子的少年此刻在何处”司马懿又问道。
来莺儿答道:“在右厢房。”
司马懿点头,瞥了一眼醉醺醺的崔琰,他没有想到竟还能在此遇上老熟人,更没想到,幼时教导过他学问的名士崔琰,私底下也会上青楼喝至酩酊大醉。
他不再多想,跟上婢女带领就往右厢房而去,司马懿推开右厢房门,却见一花娘正在解张春华的衣裳,她趁着张春华喝得双目迷离,磨蹭着她,屋内点着香气扑鼻的燃香,花娘自己已是衣衫半解,香肩半露。而张春华则稀里糊涂昏昏欲睡,腰带都被这大胆的花娘给解开了。
司马懿大怒,对那惊讶望来的花娘道:“滚出去!”
花娘一见贵客,自知今夜不能赚到这一票,心中遗憾,却也不敢怠慢,忙穿上衣裳退出屋外。
司马懿心里头火越烧越旺,心想:秋实这是能耐了,来逛青楼不算,还不顾女儿身胡乱喝醉让花娘亵渎。
他越想越气,来到床边,却见张春华抱住了被子,已是呼呼大睡。
司马懿推了推她,他视线瞥开她的腰带,不敢直视,语气怒气冲冲唤道:“秋实!秋实!”
张春华轻轻捂了一声,睁开了红彤彤如小兔子的双眸,水润润的,还有些可怜巴巴,登时就将他那些怒气给冲散了。
“秋实喝醉了,我带你回将军府如何”司马懿放缓了语气,心想:我才不和个醉鬼兴师问罪,只管快些将秋实带回去才行。
他闻那熏香久了,只感到一阵体热,转头就要去将那香给灭了。
张春华委屈巴巴扯扯衣襟,含糊道:“好热。”
司马懿大惊,忙阻止她自扯衣服的手,心里头将带秋实来这种地方的老不休郭奉孝骂得狗血淋头,当下就决定改天去参他一本。自己私生活不检点还带坏别的青年才俊,实在是“为老不尊”!
张春华为何会与郭嘉来春风楼,又是如何遇上崔琰的呢
却原来在此之前,郭嘉为征伐乌桓私底下问张春华:“卫将军认为,主公是个怎样的人”
张春华斟酌了一下言辞,回答道:“主公善于用兵,纳谏,是难得的贤明之主,虽有些小毛病,但是人无完人,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
无伤大雅的事大概包括了:好色,妻妾成群,儿子多到能组建一个队伍,在女人问题上不清醒,总是任性做错事让属下收拾烂摊子,坑起下属来从不手软。
郭嘉闻言,赞同点头:“确实,主公虽性格多疑虑,却也有豁达的时候,这些小毛病不会成为阻挠他平定天下的障碍。”
张春华默默闭上嘴巴,她或许与先生认识上的主公不是同一个人。
“张华,对主公又有多少忠心呢”郭嘉轻飘飘的话语钻入耳中,张春华微微一愣:“我哪里不忠心吗忠心还有多少之分的”
郭嘉被这榆木圪垯给噎了,酝酿起来的氛围与情绪顷刻间消散无踪,他额头跳了跳,抬手就是一个栗子,口中笑骂道:“朽木不可雕也!”
张春华捂着额头,不甘心地说道:“我又没做错什么事,先生为何又敲我。”
郭嘉不与她绕弯子了,他直白说道:“我且问你,你可愿以你的特殊能力,助主公平定这辽东”
张春华问道:“我有什么特殊能力除了能见鬼,天生力气大些以外,我与常人并无不同。”
“就这还不够”郭嘉奇道:“你难道还想要飞天遁地不成”
“先生我不是这意思,”张春华无奈道:“我是主公的将领,主公若要我去做事,只管下令就是了,我又不会背叛他去投靠别人,大家都说天下大事归顺主公已成定局,跟着主公做事挺好的。”
郭嘉说道:“我若要你用上鬼将们呢”
张春华说道:“鬼魂接触不到人,只能做探查消息用,若仅仅是如此,之前的战役我就已经用上大家了。”
“仅仅是如此,你觉得仅仅是如此”郭嘉重复她的话,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张春华问道:“先生”
“此次攻灭乌桓,可偷袭取胜,辽东数里,因有地势险要的天然防护,乌桓人顶多只在险要之处派兵把守,山中地形如何,把守的守军如何分布,斥候难以探寻,鬼魂们还不能探寻到吗”郭嘉敲敲桌面,深思片刻,已是下了决定:“就你了,由我与你一起去,给你随时指点,兵贵神速,在他们没能反应过来时将他们打下,可令主公保存实力,平定北方大局。”
张春华不解道:“先生何必急于一时袁氏兄弟已是强弩之末。”
“不先攻打他们难不成还等着的蹋顿联合匈奴来打我们不成”郭嘉淡淡说道,他瞥了一眼四周静悄悄的,一时看不透究竟有多少鬼魂在此,只是对张春华道:“我有法子能速灭乌桓,就且问你愿意助我吗”
张春华闻言,无可不应,她正色说道:“我既然在主公帐下做事,必定竭尽全力做好,先生想要华如何配合,尽可说来。”
郭嘉勾了勾唇,见她坦坦荡荡,并不因能见鬼魂而受影响,既不骄傲自满,也没有心生异心,神色一直都是清明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样很好。
“张华这样的心性,只做卫将军未免可惜了,”郭嘉说道。
张春华挠挠头,没懂郭嘉是试探还是什么,她只得说道:“我资历不够,总不可能做大将军的。”
所以她不喜欢与太聪明的人打交道,他们老说些她听不懂的话,要不是身边有鬼帮她解释,她都反应不过来弯弯绕绕之下的含义。
就像现在,张春华身边一个鬼魂都没有,大家都去围观袁绍揍儿子呢!
袁绍就在前一天晚上,突然之间就清醒了,清醒之前刚眼巴巴叫张春华娘,袁谭手脚并用地扒住他大腿,不让他靠近,也是袁谭倒霉,谁知道袁绍突然之间清醒过来了。
他再低头一看,外头的胫衣掉了一地,露出了其中白色的裈,要知道,时下的合裆裤谓之裈,最亲身者也。
袁绍低头看了看被长子扯掉,只剩下“裈”保护的隐私,一双大腿光洁露出,目光瞬间呆滞。
鬼魂们寂静片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来。
张春华刷地捂住了自己眼睛,遮掩般地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所有人都还以为袁绍还是那个傻愣愣的鬼魂,谁又能想到他会在此时恢复神智呢
袁谭忙爬起来为他拉裤子系腰带,袁绍涨红了脸,心里头思考打死这鬼儿子的法子!
果然是不得他心的前妻之子,袁谭就是生来克他的,活着时败光了他留下的基业,死后还坑爹!
袁绍恼羞成怒,一把揪住了袁谭的手。
袁谭只当他又要任性,忙软软地哄道:“父亲乖,待我给您系上裤腰带再飘离此处。”
袁绍:......
袁绍再不忍了,破口大骂,抡起拳头就开始揍儿子!
大家后知后觉发现袁绍竟然恢复了神智,这下可好,乐子更大了。
袁谭被打得哭爹喊娘,叫苦不迭。
郭嘉来找时,正是最精彩的时候,张春华去招待郭嘉,自然错过了此后的大戏。
郭嘉探过张春华口风后非常满意,开春后,曹操一切准备就绪,正在考虑进攻乌桓的将领。
郭嘉建议曹操说道:“主公,乌桓是我们千里之外的敌人,若是辎重太多行动迟缓会提早暴露,一旦敌人得到消息,必然会做防备,不如轻装快速,以出其不意,偷袭获胜。所谓兵贵神速莫过于此。”
曹操非常信任郭嘉的谋略,奉孝之言,从未失算过。他采纳了郭嘉的建议,转而问道:“奉孝认为,孤派谁去的最为合适。”
“论率领轻骑,张文远曾是吕奉先帐下训练轻骑军的将领,是最适合之人。”郭嘉提起张辽,却是合了曹操的心意,他确实有意派遣张辽前去。
“但是主公,千里突袭乌桓需要减轻辎重,越少速度越快,张文远可率轻骑兵支援,而在他之前,我给主公推荐一人做先锋。”
“哦”曹操感兴趣道:“是谁”
郭嘉回答道:“请主公派遣卫将军张华前去突袭。”
曹操惊讶道:“奉孝怎会想起张华来他是个二十岁还不到的年轻将领,我有意培养他的才干,但他在战场上经验不足,突袭乌桓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张华来做真的可行吗”
曹操并非不信任张华的能力,只是他现在军中老将那么多、为何要派遣一个年轻的将领去呢
曹操并不认为郭嘉会因为张华跟着他学习的半师之义而推荐张华,乌桓路途遥远,稍有不慎就会牺牲在那边,奉孝不会推荐张华去冒险送死,其中必定有它的原因所在。
郭嘉说道:“千里突袭贵在极快的速度,赤兔马的速度与方天画戟的武力值足以为证。张华虽然年轻却武力过人,是主公帐下堪比‘吕奉先’的猛将,且我可以向主公保证他现在的眼光谋略,绝不会逊色主公帐下的任何一位将领,张华的潜力非主公能想象,他会给主公带来意外的惊喜。”
曹操若有所思,他心里虽有些犹疑,但到底郭嘉的料事如神给了他深刻印象。
“不曾想,奉孝对张华的评价这么高。”曹操感叹说道。
“此外,还请主公准许我与张华一起前去,”郭嘉说道。
曹操惊了:“突袭前锋非同小可,奉孝一介文人难以自保,我怎么可能将你派到危机四伏的最前线去!”
郭嘉说道:“我之计谋,需料敌先机,因地制宜,若我躲藏在大军后方,恐怕会延误军机,错失进攻的良机。”
“乌桓气候恶劣,辎重不足之下,奉孝如何能承受得住”
“嘉为主公谋求的大业,岂能因区区天气而止步不前主公大军还需镇守北地下邺,许昌那边更需要抵抗来自南边的压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在乌桓与匈奴人联系起来之前,当出奇兵消灭它们!”
“不可不可,奉孝是我最重要的军师,我如何能让你去冒险况且前线阵前,两军交战若要张华分神来保护你,也会影响到他。”曹操连连摇头。
郭嘉想了想,索性张华身边有志才在,志才的谋略他再放心不过了,他与志才默契十足,倒是能配合行事。于是他退一步说道:“那么请主公准许我跟随轻骑援兵,以策应张华,有张文远的轻骑兵众人保护,我应当是没有大碍的。”
曹操犹豫了,思考其中利弊得失。
郭嘉再接再厉说道:“还请主公不要犹豫,我有把握能以最小的伤亡拿下乌桓,平安归来。”
曹操为郭嘉所劝说,终是应下了此事。命卫将军张华率兵轻装减行,奔袭乌桓天险守卫之地。又命张辽率领轻骑紧跟增援,郭祭酒则为军师随军而上。
他心有踹踹,生怕自己看中的谋士与年轻小将一去不回,可又心生期待,期盼他们能创造奇迹。
哎,实在是他的大军现在分散了兵力在许昌与下邺两地,人手紧缺,此前又牺牲了不少士兵,兵力是不够用了。
曹操召来张春华,问她道:“秋实以为,先锋突袭率多少兵力合适又当由多少人数支援”
张春华得戏志才教导,对曹操说道:“先锋突袭求的是奇快求胜,人数自当越少越不容易被发现。而后续支援可增派更多人,主公可派轻辎重支援,其后又缓慢跟进重辎重的援兵,这样能够兵力源源不断,也能补上支援的缺口。只是前线的先锋会苦上一些,可开春后山林之中自有野兽出没,温饱不成问题。”
曹操知道若如此做张华必将承受极大压力,也会辛苦许多,他心下感动,为征到更多兵力,派人前去了解冀州的户口文书。
张春华等候在一边,听戏忠与陈宫等人商议三郡乌桓的天险要地与薄弱之处,心里对于其中分布已是有了概念。
曹昂与典韦不见了踪影,早已是飘去了大老远的地方去打探情况,尽量飘去最北面,将乌桓的大致布置摸索了许久,直到清晰洞察所有再飘回,与动身前来的张春华汇合。
戏忠的布局极到位,他配合着郭嘉所想采取的打算,将需要摸索的重点位置一一标出。曹昂与典韦自当尽力配合。
不久,张春华听下属来报:“主公,以冀州的壮丁数目,可召集到三十万军队。”
曹操很高兴,他找来了自己的臣子们,宣布即将征兵的消息。
冀州本地士人并不敢反对,许昌而来的臣子则都替曹操高兴。
却有一位中年文人,样貌周正文气,他出列反对,义正词严说道:“天下乱世已久,百姓生灵涂炭,主公取得冀州之后不但没有推行仁政,关爱百姓,反而第一件事就关心能征兵几何,如此作为,会让冀州百姓失望啊!”
崔琰说完,犹如一瓢冷水泼在曹操头顶,透心凉。冀州当地因形势所迫投靠于曹操的士人大惊失色,如今曹操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这崔琰竟公然反对曹操,落他脸面,也不知道下场会如何
曹操悄然握紧了拳头,心中已然不耐烦,他却能够忍耐下来,改换脸色,温声歉疚道:“是我的过失,冀州百姓向往安定生活,连年战乱,确实应该考虑休养生息。”</p>
在场有不少许昌来的臣子,不少人都替曹操感到憋屈,可冀州当地的士人则心悦诚服,为曹操的器量与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