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依仗主公保护才能至今安稳生活于皇宫中,主公何不学王莽与之结为一家”
王莽是怎么做的
他将自己女儿嫁给汉帝,生下唯一的继承人,而后毒杀汉帝,女儿做了太后,自己外甥做了皇帝。待时机成熟,让外甥再禅位给自己。
郭嘉说道:“伏家是陛下外戚,又参与当年董承玉带诏之事,心怀异心,主公还留着他们做什么呢”
曹操犹豫道:“伏完已经缴上印绶,不参与朝室,是难得不与我作对的陛下近臣。”
郭嘉沉默片刻,意味深长说道:“伏完不是不与您做对,而是不敢,他的女儿是皇后,又与陛下生有两子,您不将他视为眼中钉,是他的幸运。”
曹操摇头拒绝:“此前奉孝还说要我安抚下属们,怎么又提起要杀伏完呢”
郭嘉说道:“何必杀他呢伏完已经年老无用了,让他自己安安静静病死多好。”
郭嘉与正统汉臣们不同之处在于他的思想三观,于他而言,曹操才是他的主公,正如他称呼刘协为陛下,言语间却并无对帝王的敬畏。
曹操陷入了长久的深思,次日,他没有如郭嘉所言去谋害伏完,而是就将自己的三位女儿送入宫中作为贵人。
伏皇后早先因曹操杀死董妃而心生恐惧,她秘密写信派亲信送往伏完,含泪嘱咐:“此密信,切勿落入曹贼手中。”
伏皇后叹息:“密诏一出,安知是福是祸”
信中则曰:曹贼暴虐,谁可诛之求求父亲救救这大汉江山吧!
伏完畏惧曹操之势,不敢有任何动作。
数年后,伏完病死,伏皇后秘密泄露,惹曹操大怒,将其幽禁而死,曹操之女曹节因受陛下宠爱而封后。
郭嘉见曹操似有所悟,轻咳了两声,曹操回过神来,忙去和他倒了杯水,关怀道:“奉孝身体要紧,莫要太过劳神。”
郭嘉问道:“主公来找我,怕是不止为了这些事吧”
正题来了,曹操打起精神,对郭嘉说道:“我有些后悔当初将秋实派往司隶去了,秋实他太年轻了,根基不深,太招眼,我无意间信重他的举动反而会害了他。”
郭嘉问道:“可是有人向主公提起秋实手中兵众过多,可堪一方诸侯”
曹操不语,只是看他反应,郭嘉知道自己是说中了。
他心中暗道:果然,许攸的挑拨,并非全无作用。
“主公何不派兵去攻汉中张鲁”郭嘉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曹操给说蒙了。
张鲁在一块小地方当着土皇帝,老老实实安安分分,俯首称臣态度良好,他去打他做什么
“西北凉州有马超、韩遂,汉中有张鲁,益州有刘璋,”郭嘉意味深长地挑眉:“不解决这些,主公怕是也不能将司隶兵将调回。”
张鲁、刘璋离得有些远,蜀道又不好走。
曹操深思,恍然大悟:“奉孝的意思,是让我去攻打马超”
途经汉中,绕道去凉州,或可令张华挥师向西,两面夹攻。
到时候他这边出兵少一些,张华出兵多一些,拿下西凉以绝后患,似乎也不是不行
“马腾一家在冀州,”曹操突然之间提起此事。
郭嘉说道:“那么主公派兵去接手凉州,岂不是名正言顺若马超真心臣服,可封他入朝为官,如若不然,主公也可先下手为强,防患于未然。”
曹操沉吟道:“司隶校尉钟繇是我此前派去驻守司隶的监察官,他为人很有谋略,易会领兵作战,在秋实去往司隶之前,一直都是他在替我牵制西凉,我与袁绍官渡决战时,也是他为我送来了战马,是我能够信任的忠臣。”
郭嘉问道:“主公打算将钟繇调往秋实身边吗”
曹操点头:“我还打算从冀州派人去秋实那边,最好是有脑子的。西凉的关西兵精悍,坚壁勿与战,智取方为上策。此后开战,秋实那边没有足够的谋士为他出谋划策,我还真有些担心他,奉孝认为派谁比较合适”
郭嘉有些蠢蠢欲动,他勾起一抹笑容:“主公,我......”
“奉孝不可去!”曹操吓一跳,忙一口回绝,阻止他说出口的话:“西凉严寒,与乌桓恶劣的气候不相上下,奉孝现在大病初愈,人还虚弱者,如何经受得住长途跋涉”
郭嘉垮下脸,蔫巴了:“我还没说。”
“你不说我都知道你想说什么,”曹操头疼了,严厉道:“你是想把自己折腾死吗我帐下能用的谋士武将繁多,奉孝你却仅有一个,哪里需要你事事去操心,刚好些就想上房揭瓦了不成”
郭嘉大受震撼,心有不甘,又不能骂曹操,只得喃喃道:“主公您可真是我的老父亲,管得可真严厉。”
曹操一噎,他笑骂道:“即便你这样说,那我就做一回你的老父亲,管一管你这瞎折腾自己身子的顽劣儿子。”
“主公何不把自己儿子们派上去历练一番”郭嘉突然说道。
曹操瞪他:“说了不许你去,我不会答应的,你给我老老实实好好养病。日后没了你,让我怎么办”
郭嘉不开玩笑了,无奈说道:“嘉是说,主公何不将自己的亲儿子们给派去历练一番呢”
曹操听到外头风吹的声音,知道是外头下雨了,对郭嘉说道:“今夜我就在你这里借宿一夜了。我的儿子们之间,有才能的人不多,我最欣赏的莫过于子桓与子建。此前我得张华提醒,将他们派出去历练,于处理政务上子建还太稚嫩,子桓虽稳重些,却还需要积累。司徒赵温举荐子桓升任,我认为他是为了亲近结交子桓,并非出于看中子桓能力,于是将他罢了官。奉孝以为,征伐西凉这么重大的战事,我能派他们两个去吗他们甚至都没有单独出战过,于战略还不如秋实呢!”
郭嘉想到戏忠鬼魂就在张华身边,更有陈宫、吕奉先、孙伯符等魂魄相助,跟在张华身边是最安全不过的事了。
他有意说服曹操派遣曹丕前去,因为他相信以张华现在的实力,这一战是必赢的,这几乎是白花花的战功。
主公已经到了该选定继承人的年龄了,郭嘉心里清楚,却从不与曹操提起这个敏感的话题。
他洞悉一切,自然知晓在心性之上,占嫡占长的曹丕是最适合,是最能够继承主公夙愿的人选。
郭嘉说道:“秋实曾经常常与我念叨,我听着头大,就记住了一句:子桓聪明,文谦厉害,仲达最聪明。”
曹操抽了抽嘴角,不过是一群孩子们凑在一起玩得开心罢了。
“乐进是个有智谋的良将,我将他派去守南边了。”
郭嘉双眸含笑,意味深长:“我们终有老去的一天,这些年轻人,可都是未来的社稷栋梁。”
曹操不说话了,他抿了抿唇,轻叹一声:“不知不觉,我也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郭嘉说起曹操所作的龟虽寿,眉宇温柔,赞叹不已:“主公之壮志豪情,人生态度,嘉自愧不如。”
别人夸他,曹操还能得意一笑,郭嘉一夸他,他不知怎么的,老脸一红。
曹操有些别扭道:“只是此前攻破乌桓,自以为天下尽可平定,兴致之下所做。”
“正如主公所言,调养好身心,可益寿延年,人寿命的长短不该由上天来决定,”郭嘉目光灼灼:“有嘉在,主公之志,定能有实现的那一天。”
他已经想好了,待养好身体,就出谋划策,为主公南征!管他张机说的多操劳折损寿数之言,死了还能变鬼,变鬼还能培养张华继续为主公出战,既然有所退路,有何不可为
郭嘉说完,曹操一手覆上他的头顶,感叹道:“是啊,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所以奉孝这几个月就在家,好好养身体吧!”
转头曹操就“冷酷无情”地下令道:“没我命令,不准让奉孝随便出府,更别让他去春风楼玩,免得折腾坏了自己。张仲景可是说了,奉孝再折腾下去,便是他都救不回来了,好生养着吧,若是奉孝出了什么事,你们好自为之。”
有曹操此言,郭府下人诚惶诚恐,八房美妾花容失色,将郭嘉当祖宗似的供着,当易碎物品般的小心翼翼伺候。
郭嘉傻眼了,哑口无言,颤抖着手指着曹操说不出话来。
“还请奉孝莫要辜负老父亲的一片心意,”曹操沉重叹息道,转头就笑开了。
当夜,因郭嘉还在病中修养,曹操宿在了客房之中,次日便回丞相府向下属们宣布此事。
曹操命曹丕为中郎将,司马懿为司隶长使,曹植为中都尉,荀攸为军师参谋,率骑兵两千前往司隶与张华汇合,又整顿十万步兵,任命将领数人,由自己亲自率兵绕过蜀道,进攻汉中张鲁。
若要攻张鲁,哪里需要这么多兵将曹操命令下达后,消息传往马腾耳中,他心头一咯噔,暗道大事不妙,忙写信,命人快马加鞭百里加急送往西凉,提醒马超警惕。
司马懿被这天降馅饼砸地眉开眼笑,他表面上镇定地领下主公命令,实则心里乐开了花,转头就屁颠颠回家去收拾行李,心里描绘着与秋实相见欢的场景:你侬我侬,情深意意,更有精致可爱的小童叫他阿父,叫秋实阿娘,依偎在他们怀中撒娇。
司马懿高兴极了,就连晚上的梦都是香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