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民首领也不是个蠢,当即就知道自己惹到硬茬子,便直接开门见山:“这位……兄台,真的是误会。”
楚少渊竟是笑了。
苏轻窈看过去,就见他笑得特别随和,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事。
就听楚少渊说:“既然是误会,那咱们解开误会便是,但听闻我母亲妻子都病了,我实在是……忧心至极。”
那首领一听,略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敢放心。
他只说:“老太太瞧着是不太好,应当是染了风寒,确实要速速医治,你媳妇看着可还行啊。”
说罢,他也不等楚少渊反应,直接便说:“咱们打个商量,我们先放了你母亲,至于你媳妇,等我们走了,你们自然能进寺庙来寻。”
苏轻窈一听,倒一点都不惊慌,反而松了口气。
太后是万万不能出事的,只要太后先出去,一切就好说了。
但楚少渊可不是这么想的,他顿时沉了脸,看起来很是不满:“我们家按照要求带了银子来,怎么还有坐地起价这一出?”
楚少渊命人按要求带了五百两银子来,这会儿整齐码放在门口,里面的人都能看清楚。
不过除了首领,其余所有人都拿刀驾着苏轻窈他们,竟是没有一个敢上前取钱,都眼巴巴看着首领。
那一道门开得太窄,箭矢射不进去,加上里面所有人都被挟持,便是仪鸾卫也不好施展。
首领的心思,楚少渊很明白,也正因为明白,才觉得心里煎熬。
他从来都没有这般过。
一面是病中的母亲,一面是危险的苏轻窈,他是一个都不肯舍弃的。
时至今日,面临如此危险,楚少渊才发现苏轻窈在他心里竟是这么重要,重要到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的地步。
楚少渊又跟首领说了几句,承诺再加钱来,那首领却死活都不肯应下。
他知道楚少渊一定不是普通人,这会儿把他家里人全都放了,转眼他们就会攻破寺庙,把他们这一场大计都搅黄。
所以那首领咬死不放人,并渐渐有些不耐烦。
楚少渊心里压着火气,却没有当场发作,他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看到门缝里的苏轻窈对他做口型。
她让他:“救太后。”
苏轻窈神色坚定,她并不畏惧被关在寺庙里,这里那么多百姓,又有柳沁、黄门和仪鸾卫们,她是不怕自身有安危的。
晚一点出去就晚点出去,不碍事。
但太后的蛇毒却是一刻都不能拖的,苏轻窈很焦虑,她不停对楚少渊说着话,让他不要再拖。
楚少渊从来没见过苏轻窈这样的神色,她是那么坚定,又是那么勇敢。这一刻,灰头土脸的苏轻窈,在他眼中仿佛发光一般,是那么光彩夺目。
楚少渊怕她急,也很担心太后的蛇毒,便直接道:“可以让我们家的管家进去照顾我夫人吗?她一个人在里面我不是很放心。”
多一个人,似乎也没啥差别,那首领怕真惹怒他,便答应下来。
于是很快便一手交人一手交钱,乐水跟着太后出了寺庙,柳沁却死活不肯走,非要伺候苏轻窈,苏轻窈便也没硬声赶她。
待娄渡洲也来到身边,大门紧闭,那些暴民收起武器纷纷撤走,苏轻窈这才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娄渡洲刚才在外面,又看不清里面情景,便没看清苏轻窈的面色,此时跟在身边,一见就觉得坏了事。
谢婕妤出去说太后被蛇咬了,苏轻窈也被蛇咬了,但咬在脚上,似是没有事。
刚才众人所见也是如此,太后已经昏厥不醒,苏轻窈还能站着,大家才略放心。
这会娄渡洲进来保护苏轻窈,才发现不对。
他小声问:“夫人,您可是身体有恙?”
苏轻窈被柳沁扶着坐到角落里,低头吃娄渡洲带进来的点心,道:“刚才淋了雨,似乎有些发冷,并无大碍。”
娄渡洲心中一沉,面上却不显,他冲角落里的仪鸾卫比了个手势,便又让柳沁把苏轻窈往角落里扶了扶。
这片刻工夫,苏轻窈便被安排在墙角内,身边有柳沁、娄渡洲和两个小黄门,把她团团围在里面。
刚才在侧门,苏轻窈已经是撑着最后一点精气神了。
坐下没多久,她也有些昏昏欲睡,靠在柳沁肩膀上不言不语。
柳沁抬头看娄渡洲,娄渡洲对她坚定地点了点头,柳沁这才略放心下来。
此时山脚下的步辇内,鲁星正在给太后诊脉,楚少渊坐在太后身边,一脸沉郁。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陌生的嗓音。
“大人,药取来了。”那人喊。
罗遇打开隔间的门,让他进来:“确认无误?”
小药童使劲点头:“在县里回春堂取的药,专门治向云山中的蛇毒,一共有两支。”
他不认识楚少渊,又见他衣着平凡,便把药匣子取出来,捧给鲁星看。
鲁星松开手,接过药匣子打开一看,刚想安慰楚少渊两句,却在看到匣内情况时惊诧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少渊转身看去,就看匣子内两瓶解毒药,一瓶完好无损,而另一瓶却碎成残渣,里面的药剂早就渗透进木匣底部,只留下刺鼻的苦味。
楚少渊的心,突然慌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