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看着她:“收到圣旨的时候你还是苏昭仪,转头就成了安嫔娘娘,我跟你爹就都傻了。”
苏轻窈噗地笑出声来:“是有点快。”
何止是快,是太快了。陈夫人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只说:“我跟你爹就商量说在京中等几日,等你回来再递牌子进宫,结果刚在驿站住下,转日就来了一队羽林卫,说陛下让接安嫔娘娘亲眷去东安围场。”
于是,就有了今日这一出。
坐马车到东安围场,可比步辇快了一倍不止,苏家爹娘三日就来到东安围场,直接就被安排在驿站,跟一群勋贵重臣住到了一起。
昨日一晚上,六品知县苏大人就体会了一把门庭若市。京中的大人们一听说他是安嫔娘娘的父亲,一个个都是客客气气,亲自上门拜访喝茶,弄的苏大人最后只得找了个借口闭门谢客。
那是夫妻两个第一次感受到苏轻窈的受宠程度。
而今日被领进行宫,夫妻俩又体会到了第二次。
说是盛宠也不为过。
夫妻俩其实还有些忐忑。
他们自家的姑娘自家知道,绝对不是那等会邀宠媚上的,傻乎乎的不被人骗了就不错,怎么可能宠冠六宫?
但今天一见到苏轻窈的面,苏大人就知道这事应当错不了。
他闺女气色太好了,一张小脸红得跟苹果似的,别提多招人疼了。别人怎么看苏大人不知道,但苏大人看自己闺女,怎么看怎么好。
苏轻窈听明白了爹娘的话,心中自是十分欢喜的。
她笑着说:“陛下一贯体贴。”
苏大人点点头,话还是陈夫人说:“宝儿,上次的回信家里收到了,你祖父看过特别欣慰,说你长大了,比以前懂事许多,信里都是报喜不报忧。”
苏轻窈端起茶来吃,笑容腼腆:“倒也不是女儿只报喜不报忧,确实没什么忧愁之处,每日日子平顺得很,女儿想编也是编不出来的。”
陈夫人看她不似在说谎,才略放下心神。
“你祖父说宫中生活适合你,原来我还很担忧,现在瞧瞧,你祖父的话没错。”陈夫人叹道。
苏轻窈便使劲点头,说:“祖父所言甚是,不知身体可好些了?”
她祖母前些年病逝之后,祖父的身体就大不如前,去岁请辞许多回,才在年底致仕。如今赋闲在家,却仿佛不太适应,今年倒是闹了些小毛病,惹得苏轻窈也很担忧。
陈夫人就说:“原来确实精神不济,也不爱出去玩,就是书也看得少了,结果月前你回了信,上面说哪里都好,你祖父欢喜得不行,瞧着又精神起来。”
其实老爷子不光是精神了,还念叨着要强身健体,争取来年进宫看看外孙。
这话陈夫人自是不会在苏轻窈面前提,怕她心里有负担,也怕她把日子过急。她毕竟是宫妃,不比作女儿时待字闺中,各种各样的规矩堆积在一起,到底不能多随心所欲。
且说孩子也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陈夫人心里是反复思量,面上却是带着笑意,她温柔地看着苏轻窈,对她道:“明年春闱,你哥哥也会参加,若是那会儿你祖父身体好些,就一家人都上京来看你。”
宫妃见亲一年可有两次,四月开春也有一回,这么算来,春节过去两三月就又能见到家中人,苏轻窈顿时笑眯了眼睛。
“那爹娘可要好好照顾祖父,好让他进京来看我。”苏轻窈道。
之后苏轻窈问了哥哥的亲事,问了父亲的字画,又关心了一番弟妹的课业,最后才依依不舍拉着陈夫人,想娘俩说些私房话。
苏大人不方便跟去听,只好留在外面吃茶。
陈夫人跟苏轻窈一路进了寝殿,这会儿屋里一个外人都没有,她才问:“宝儿,你在宫里真的过的好?你别骗娘,跟娘说实话。”
苏轻窈拉着她坐到贵妃榻上,使劲点点头:“女儿真的很好,陛下待我体贴,太后娘娘也很慈爱,我还有了相熟的两三好友,过得着实不赖。”
都不能说是不赖了,安嫔娘娘每日吃喝玩乐的,过得基本上算是神仙日子了。
陈夫人低头看着她,见她一脸笑意,这才略放下心来。
“你如今入宫为妃,就是嫁了人离了家,”陈夫人叹了口气,“许多事便是娘想替你操心,替你操持,也是不能够的。”
“人生这条路,前十几年是我跟你爹领着你慢慢蹒跚学步,往后几十年,就得你自己摸索着慢慢走下去。”
陈夫人又说:“便是你已经走得很远,远到看不见身影,你也要记得,爹娘会一直在你身后看着你,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苏轻窈听到这话,又忍不住流出眼泪。
她又如何不知道这些,有父母的孩子就是宝,她失去过,所以越发珍惜当下。
“我知道的娘,我也不会离开你们。”苏轻窈哽咽道。
就在娘俩又要痛哭流涕的时候,外面传来娄渡洲洪亮的嗓音:“陛下有旨,赐安嫔娘娘、苏大人及夫人宴席一桌,钦此。”
苏轻窈的泪,顿时就被楚少渊的柔情蜜意给塞了回去。
陈夫人擦了擦脸,低头看她:“也不知陛下看中你哪里,竟还能如此……”
竟还能如此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