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感觉背后已被四道目光射穿了,没错,她是想跟五公主找回场子,可也没想能这么快呀,这梁子还没捂热呢!她此时说话都结巴了:“…凌凌凌大人,您别别…”她就是再傻也知此事不妙,平常两人说说话聊聊天无妨,此事万不可引人注意!
凌不疑身长步快,没两步就走进前殿,殿内众人一见了他来,自太子以下或起身或侧目,纷纷出言叫唤——“子晟来啦!”“子晟你今日来晚了,可要罚酒三斛!”
“十一郎!”四公主也直直站在那里,掩饰不住眼中喜色。
凌不疑经过她时略略停步,躬身颔首:“听说公主殿下与宣侯世子的婚期已定,我这里先行贺喜了!”
四公主顿时哑然,仿佛被一刀毙命了般颓然坐回座位。
凌不疑顺便朝站在四公主身旁的裕昌郡主也附首行礼,恭敬道:“郡主安好。”
“…不疑…”斯文秀丽的裕昌郡主神色惘然。
寥寥数语,凌不疑拉着少商直直往最上首的太子座位处走去,少商吓的人都哆嗦了,深知此时绝不能再顺着走了,用力挥臂驻足:“凌大人,请慎行!我我我的座位在那儿……”
凌不疑双眸明亮如星,定定的看着她:“你觉得我会害你么。”
“……”少商一头栽进这双美丽的眼睛里,用力摇头。
凌不疑微微一笑,拉着她一直走到太子侧下首的座位,然后压她和自己并坐。
少商已经身心麻木了,那些适才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的皇亲贵戚们齐齐射来探究的目光,遮掩好的只露些惊讶神色,遮掩不住的直接张口结舌,窃窃私语。
“……这怎么回事?子晟认识这程小娘子么。”二驸马低声问公主。
“我就说嘛,上回她去探子晟的伤时我就觉得有事了……”四皇子附到三皇子耳边。
“长兄这事您知道么?”二皇子不满的去看太子。
这种时候怎能少了五皇子的表演,他眼神露骨的打量缩在凌不疑身旁的女孩,笑的恶意:“子晟呀,这位程小娘子孤觉得不错,想着不如纳她进府……”
“五殿下不用想了。”凌不疑冷冷的看向五皇子,“她又有亲事了。”
“啊?”五殿下惊道,“她今日不是刚和楼氏退亲么?”
“正是。”凌不疑淡淡道,“是以,我就可以娶她了。”
此话一出,犹如冷水泼热油,霎时惊炸了整座前殿,满室都是不敢置信的面孔,众人大惊失色,太子率先倏然起立,失声道:“你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三公主绷不住冷淡的面容,大声道。
裕昌郡主失魂落魄的站都站不住了,包括骆济通在内的众人也是惊诧的久久无言。
少商险些岔了气,这下她顾不得什么狗屁礼数了,用力扯着凌不疑的袖子,低声哀求起来:“…凌凌凌大人…您千万别激动,千万不要为了替我出头就毁了自己的终生大事呀!其实我什么事都没有,您助人为乐也得有个度呀!”
三皇子在后面听见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
凌不疑回头冷冷的看了三皇子一眼,正要反唇相讥,忽闻侧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和一个威严惊喜的声音——“子晟此话当真!”
众人见是皇帝来了,一个个赶紧伏身拜倒。
皇帝甩开身后数人,几步上前对着凌不疑惊喜道:“你适才说的话可当真?”
凌不疑抬头,正色道:“回禀陛下,此话属实。臣请陛下代行长辈之职,向程氏提亲。”
皇帝面色红润,喜气洋洋,连声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朕自要为你做主!哈哈,哈哈……”他素性含蓄内敛,此时竟然高声大笑,可见的确是高兴之极。
“程卿,程卿……”皇帝向后呼喊,“快上前来!”
在后面呆若木鸡的程始被小黄门推了一把,跌跌冲冲的走上前去。
皇帝亲热的揽着他的胳膊:“子晟不到十岁就养在朕跟前了,与朕亲子无异,今日朕就暂代父职为他向卿提亲,程卿意下如何呀?!”话虽是在问,但皇帝的声音情感丰沛如泉。
萧夫人看的焦急,正想上前说话,却被几名小黄门有意无意的拦在后面,反倒是万松柏老同志见此情形,连忙扑上来,抓着自家义弟用力摇晃:“…这是好亲事呀好亲事,贤弟还愣着做什么,快答应呀…”
程始被义兄牛蛮力摇晃的头晕眼花,抬眼又是皇帝热切的目光,他不知不觉就道:“臣,臣自是十分愿意的…这么好的亲事…!”
“好!”皇帝大喝一声,宽袖如蝠翼卷云般高高的摆起,心满意足,“这婚事就定下了!”
凌不疑躬身磕头谢恩,又向呆呆的程始行礼,程始被他这样端正的行礼吓的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喜形于色,率先向凌不疑道喜,而后是几位皇子和公主驸马……
一片嘈杂声中,萧夫人终于闪开众人,凑到丈夫身边:“我们不是说好了至少要等两个月么?”
“陛下和万家兄长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我怎敢不答应?”程始已经晕头了。
皇后也缓缓走过去,凑到皇帝耳边:“陛下您不是说最少也要半个月吗?”
“子晟目光灼灼的看着朕,朕怎能不成全?”皇帝欣喜的满脸红光,“这么多年竖子终于肯成亲了,再等半月,当心过了这村没那店。”
“这,这怎么可以…这怎能…?”少商趴在地上满心呆滞,身体僵硬。
凌不疑缓缓的扶起她,她反手抓住他的袖子,低声着急道:“你别……凌大人您有话好好说,怎能一言不合就要娶妻呢!您不想娶妻就不要娶,谁说人一定要成亲的?这都是陈腐无知的观念!单身其实挺好的,清净又长寿,快乐又自在!”
“你…不愿意嫁给我…?”凌不疑眼神落寞清冷。
少商立刻心软了,口气也软了:“也…也不是…只是,这事应当从长计议吧。”显得她是多么不能忍受空窗似的,真的不用这么紧凑的无缝对接呀!
“我,我今早才退的婚呀!”她真的很抑郁。
“早晚有什么关系。”凌不疑微笑道,“汝父答应我们成亲了,你欢不欢喜?”
少商看着他真挚的眼神,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可她又觉得这件事的重点好像不是程老爹答不答应。
环顾四周,站在门口的五公主和王姈咬牙切齿,神情凶煞的要吃人;踉跄着倒在座位上的四公主和裕昌郡主神色哀怨——女人的心思还好猜,无非就是看得见吃不着而已。
可那些皇子驸马,宦官宫娥,各色眼神或明或暗的都在打量自己,掂量这桩婚事的隐意,少商忽然心头一片茫然,好像踩进了一片未知领域,从此诸事皆不由自己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