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房地产起家,创业初期常常会去工地突击检查,有一次突击检查的时候,差点被从天而降的一块水泥石材给脑袋开花,是不远处的齐佑见到这一幕,眼疾手快地扑倒了他。
“那时候你才二十岁,刚从军队退伍,什么也不懂,我给你钱也不要——”岑筠连笑道:“然后我就想,这小子年轻、力气大,看上去老老实实的,不如收了做个司机。”
提起当年的事,感谢之情久违地涌上岑筠连的心头,他的语气和缓许多。
“我这人刀子嘴,豆腐心,有时候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也替我做了许多事,身边人谁不知道你受我信任,得我赏识?”
“没有岑董的赏识也没有我的今天。”齐佑恭恭敬敬地说。
“你知道就好……有什么难处也可以直接和我说——对了,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不是还单着?”岑筠连问。
“年纪大了,不想找了。”齐佑说。
“你年纪算大那我算什么?”岑筠连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一个人不孤独吗?你要是有那意思,我给你介绍几个性格不错的姑娘,接触来看看,万一就看对眼了呢?”
“谢谢岑董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能是这么多年习惯了吧,我现在觉得一个人挺好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去想。”齐佑说。
岑筠连不知被他的哪句话触动,脸上露出一抹夹杂着苦涩的嘲笑。
他低声说:“一个人过也好……没有那么多乌七八糟的烦心事想,也没有那么多想不通的不公平……”
身后传来的声音低落,似乎还有一丝悲伤,齐佑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不去窥视后视镜中上司的表情。
“齐佑。”
“在。”
“我给你一句人生劝告,这是我这辈子得出的最大心得。”
齐佑这才朝后视镜里的岑筠连看去。
有钱老男人猎艳通常靠钱,岑筠连是其中的一股清流,作为专属司机的齐佑再明白不过,许多年轻姑娘扑上来不仅为他的身家,更为那张在人群中拔尖的脸。
这个男人已经四十九岁,一张经过精心保养的脸依旧英俊儒雅,就连眼角的细纹也无损他的魅力,反而露着身处上层的成熟男人的风采,无论是对小女生还是成熟女性来说,现如今的岑筠连都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此刻他映在后视镜的那双眼里闪烁着冰晶般的冷意。
“人啊,要爱自己。”他冷冷说:“只爱自己才会没有烦恼。”
齐佑没说话,他收回视线继续看向前方。
“岑溪和傅显的饭局是不是明天?”岑筠连问。
“是的。”
“明晚我有什么安排?”
“目前没有安排。”
“张总不是想请我吃饭吗?给我安排上。”
齐佑欲言又止,半晌后,说:“……好的,岑董。”
岑筠连不再说话,冷冷望着窗外,驶向高尔夫球场的迈巴赫中只剩下寂静。
星期五晚上,国典大桥下每一辆飞逝的车里都带着即将迎来的周末的放松和快乐。
一辆飞驰而过的纯黑色豪车里,没有音乐,没有谈话声,只有沉寂的空气在缓缓流动。
布加迪威龙一路疾驰,在一座具象的“龙”型建筑前停下了车。
一个穿着黑白制服的高大泊车员站在侧车门外,在岑溪下车后面带微笑接过了他递来的车钥匙。
岑溪拉了拉胸口的领带,轻轻呼出一口气,抬脚往酒店里走去。
当他来到预定的包房后,包房里还空无一人,他等了十分钟不到,林赞带着三个作陪的生意伙伴来了,在相互介绍后,他们重新落座,继续等着今夜的主角出现。
约定的时间是七点,然而直到快八点,傅显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
连林赞都忍不住皱起眉头,身旁的岑溪依然安稳如山。
“要不要我打电话问问他在哪儿了?”林赞问。
“不用。”岑溪平静地端起茶杯:“八点他还没来,我们就开席。”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听见了这句话一样,八点整的时候,傅显带着包括他儿子傅立诚在内的四对男女推门走进包房。
偌大的包房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哈哈哈,不好意思啊,公司里有事情耽搁了,你们没久等吧?”傅显满面笑容,仿佛不知道现在的时间已经超出约定一小时。
岑溪和林赞等人陆续起身,林赞笑着说:“公务繁忙——大家都能理解,傅董来了就是面子。”
傅显伸出手,挨个和人握手,仿佛国家领导人驾临一般。
轮到岑溪时,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岑溪伸手握住那只肥厚油腻的手,傅显笑着看着他,说:“一会还要多和岑总交流交流。”
“当然。”岑溪笑得不辨喜怒。
两人都知道,之前的一个小时空等只是个下马威,真正的重头戏——现在才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