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灼长剑在手,当胸直刺,袭向林向东的胸口,林向东怕自己的身体被剑气腐蚀掉,自然要躲,却不料他这边刚刚闪避,江灼的招式就变了,撤手横拖,将林向东从胸口到侧腰重重划了一道,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江灼趁机一脚把他踢开,一剑将旁边的墙壁破了个洞,把宋灵扶起来说道“咱们快走”
他的手机还撇在地上照明,时间紧迫来不及捡,江灼也下的去狠心,一脚将手机顺着墙洞给踢了出去,他半搀着宋灵也往外闯。
宋灵惊叫道“等一下”
江灼不耐烦地道“大姐,你很重的知不知道,我要没劲了。”
宋灵难得的没把他呛回去,急急地道“扣子,扣子掉出去了。”
刚才他们捡到的那枚作为证物的扣子,本来和江灼的手机一起放在宋灵手里,后来江灼的手机被放在旁边照亮,扣子由宋灵装着,没想到就在两人要走的时候,动作一大,这枚残缺不全的扣子竟然从她的衣兜里面掉出来,骨碌碌朝着林向东滚了过去。
这本来就是林向东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如果碰到他身上,就会融合,倒是后努力可都白费了。
宋灵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在跟江灼说话的同时,已经用力将他的手挣开,转身朝房间里扑去,不管不顾地一把将那枚纽扣握在手里,然后又快速地向着江灼的方向跑回来。
江灼什么都来不及说,见状也跟着折回来拽她,眼看两人就要汇合,结果忙中生乱,宋灵刚才偷偷塞进衣兜里的信封又落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是照片。
照片没什么特殊的,里面的内容可有点要命,江灼下意识地余光一瞥,发现这竟然就是宋灵本人的裸照。他实在出乎意料,耳根子一下就红了,忙不迭地移开目光。
宋灵也没想到这一茬,整个人脑子当时就乱了,又想折回去捡,又想赶快逃跑,整个人在原地晃荡了两下。
江灼反手捏诀,原地风起,将照片都刮了出去,他疾声道“别管照片了把手给我”
与此同时,林向东也浑身滴血地冲上来。
他刚从床底下出来的时候,一只手已经被江灼给砍断了,这会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又把宋灵的肩膀抓了个窟窿,将她整个人提起来要往地上摔。
江灼反应极快,迅速伏身,身子贴着光滑的地面朝两人的方向滑出去,正好将宋灵接住,跟着从下而上一记飞踢将林向东踢开。
他抱着宋灵就地一滚,两人从这个虚幻的空间里面冲了出去。
江灼把宋灵往旁边一放,手上结印,快速念动咒语“五雷行阵,神鬼遵凭。闻吾叩令,怨灭魂诛。急急如律令,破”
两人在程谙那怨气化成的房子外面,透过江灼破开的剑洞,还能看见浑身是血的林向东恶鬼一样向着这个方向冲过来。
但紧接着,整栋房子就在他们面前飞快地坍塌融化,如同刚刚出现时那样,再次没入到地底下去了。
而就在这一切全盘崩毁的时候,江灼忽然觉得头部传来一阵剧痛。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有根钉子直接被楔进了他的脑袋里一样,江灼的冷汗几乎是一瞬间就下来了,脸色通红,要不是平时训练有素,几乎要疼得喊出来。
他抬手用力按住头,紧接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都逐渐扭曲成了散碎的色块而后重组,最终变成了另一片似曾相识的场景。
江灼头疼的几乎动不了,一开始也顾不上注意周围环境的改变,直到半晌之后疼痛逐渐消解,他才总算能够勉强起身,抬起头来四下打量。
按照他和宋灵出门的时间算起,现在应该正是上午阳光最盛的时候,可是江灼此时所处的却是黎明时分,天色将明未明,朦胧的光线从重重叠叠的云翳间坠落,地上还有雨后的积水。不远处的海水轻拍海岸,发出刷刷的声响。
江灼的脸上还残存着刚才因为剧烈疼痛而引发的病态潮红,却在看清楚周围场景的时候,转眼间变得苍白。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让血液不能流通,空气无法进入胸腔,甚至连困在身体之内的灵魂都在剧烈地挣扎着,使人不得安宁。
他缓缓地转身,背后那一排海滩长椅上,果然有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不知道已经有多久了。
这是个年逾四十的中年男人,面颊消瘦,眼睛不太大,鼻梁却很挺,单看容貌来说不能说是太过出众,可是这人平平淡淡望过来的神情,却有着一种让任何人都难以忽视的力量。
“你”江灼声音发抖,“师父”
何箕从容地笑了笑“你来了。”
江灼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仿佛感觉到有所缓解的头痛重新又反了上来,他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变得平静“找我干什么”
“咱们两个得有五六年没见,听说师父前不久也去世了,我回来看看你,也该给他老人家上炷香。”
何箕从长椅上站起来,走到江灼的身边。外面的天气正值盛夏,而这片空间里却好像处于秋冬交界的世界,何箕身上穿的是件深灰色的长风衣,更显得他整个人风度翩翩,温文儒雅。
他解开自己的衣扣,将衣服披在江灼的半袖t恤外面,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打量着他,那模样好像真是一位慈爱的师父,欣慰地看着自己带大的孩子“长高了。”
他的手指下滑,移到江灼的胸前,轻轻扯了下他的衣领,轻描淡写地一扫,问道“你从小带着的紫玉坠子呢怎么没了”
他所说的坠子就是上回江灼跟人赌暗器的时候所押的注,江灼虽然没给输出去,但摘下来之后便再也没戴上。
江灼甩开他的手,蹙眉向后退了一步,倒确实感到了一阵寒意。
何箕的语气和微笑让他又忍不住想起曾经试图决裂的那一天,对方就是这样,没有半点失态和挣扎,从容地做出了放弃他的决定。
“这戏演的怪没意思,何必呢。”
越是觉得冷,反倒越不愿意享受这件衣服给自己带来的温暖。江灼将风衣脱下来,扔到旁边的长椅上。
他眉眼冷淡,冲着何箕说道“你不是来关心我的,你关心的是现在我正调查的重生者一案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哦”何箕略带诧异地扬眉,看了江灼一眼,这是两人见面后他头一次露出微笑以外的表情。
“果然是长大了。”他感叹般地低声说了一句,问江灼,“你确定自己能够准确判断出我的来意”
江灼唇边露出轻蔑的笑意“不要把别人想的太蠢了我那天虽然被人拿枪指着头,但是你们的话还是能听见的。你所谓的大道,就是为了寻找永生不死的方法,他们要拿我跟你换什么能播种出生命的种子。”
他微微骗过头去,借着看海景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心烦意乱“我不知道你离开门派的这几年都做过什么,但是师父,从此就是陌路人,没事就不用再见面了,好自为之。”
其实江灼能从当时何箕和绑架他那几个人的对话中听出来,自己的师父离开门派之后,所做的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勾当。
他那些所谓不想受红尘束缚的借口都是虚话,肯定是已经私下做了很久的准备,最后实在觉得在门派中处处行事都不方便了,才会离开。
何箕是江老的弟子,江辰非的师弟,他对江灼从小言传身教,如师如父,在江灼的生命当中充当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对于江灼来说,知道“师父不是个好人”比知道“师父要放弃我”更加不能接受。
这件事包括云宿川在内,他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过,但这五六年来,却是一直暗中让人留意着何箕过去留下的几处势力,以便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及时处理。
好在何箕这几年来十分安静,江灼担着的心事本来都放下几分,但从上次看到鱼胖胖开始,他其实就已经隐约意识到或许平静的生活即将被打破,今天何箕居然还就真的出现了。
对于徒弟的冷漠和愤怒,他只是微笑以对,仿佛江灼还只是小时候发脾气似的“我知道你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了。不过小灼,好好想想当时的情况,那些人拿你威胁我,正是知道我对你的在意,就算我答应他们的条件,难道已经听到了许多消息的你,还会全身而退吗”
“是吗。”江灼带着几分讽刺,尖刻地反问,“所以你是因为怕我被杀,才会在他们让你把种子交出来的时候一声不吭了”
“不,当然不是。”何箕笑起来,“恰恰相反,是因为有了那些种子,即使你死了,我也有办法救活你。”
他冲着江灼摊开手,手心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盆不过手指高矮的小花,花朵通体深红,柔芳交错,待开未开,在风中微微晃动。
何箕道“这叫重生之花,是用鲜血浇灌长大的。”
江灼沉默地盯着那朵漂亮的话,何箕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仿佛逗弄想要吃糖的孩子一样,等待着江灼的反应。
“好,好,原来是你。”良久,江灼抬起头,说话时的语气像是带笑,又有点发颤。
他看着何箕,那双一贯漠然的眼眸中仿佛盛了两把火,明亮的更胜星光,“那些人的重生,原来真的是受你驱使。”
何箕温柔地解释“并不是我,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用亲人或者朋友的血液换取重生的机会,集中所有的运气着力于改变命运的一刹那,然后像朵盛放过后的花儿一样,迅速枯萎”
掌心的话随着他的话语干枯腐烂,花瓣零散坠地,变成了一滴滴看起来并不怎么新鲜的血液。
“不过重生的人多了,遇到同伴的时候就难免相互厮杀,花朵们相互吞噬,就能活的更久些。”
何箕道“胜利者到哪里都会占便宜的,比如小川那孩子你既然怀疑我的突然出现,又是否能真心地相信他呢”
江灼在心中飞快地转念,何箕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话对于他来说倒是不会产生太多的理解障碍,特别是目前已经发现了两个重生者,他对这些并不是一无所知。
杨辛锋杀堂弟,年新雨杀亲弟“杀过人”并非是a系统给他用于辨别重生者身份的条件,而是要重生,必须要牺牲亲人的性命。
“我相不相信云宿川,都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正如师父你,要做出怎么样的选择,都是你自己的事。”
江灼声音中泛着凉意“只希望你我不要有一天站在对立的立场上刀兵相向,因为你未必能赢,就像现在,我已经可以看穿你设下的迷障了。”
比起当年那个拉住他衣服挽留的孩子,这些年的时光确实让江灼成长了不少。
似乎没有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何箕微微一怔,便见江灼唇边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说不清是伤感还是嘲讽。
他轻描淡写地结了几个手印,整片空间重新开始扭曲重组,江灼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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