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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梅花印

魏瑄把烧好的鱼乘在漆盘里, 鲜香的热气袅袅升起。

不多时后, 厨房的窗台上伸出了半个小脑瓜,一蓝一紫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贼兮兮往里面张望。

看来再狡黠的猫也要扛不住鲜鱼的诱惑。

魏瑄扬起一张粉雕玉琢的脸, 唤了声, “苏苏……”

灰毛小怪犹豫了一下, 歪着头看了看他。

魏瑄笑地人畜无害, 内心拼命说服自己这就是一只可爱的小奶猫。

驭兽术第一步就是建立信任, 不能心怀芥蒂。

但那小怪明显不吃这套, 扭身就给他一个屁股。然后踩着轻巧的步子不屑地就要走开。

魏瑄有点懵…这猫比萧暥还挑食?

还是这猫成精了,看出这是一个套?

正当他寻思着是否要改变策略时, 那只灰毛小怪忽然身形一闪, 只见一道灰影嗖地一跃下了窗台,叼了鱼就跑。

魏瑄震惊,这猫比人还狡猾,居然知道声东击西虚晃一枪?

他是控过黑猫的, 所以反应也是极迅捷, 当下眼疾手快纵身一扑。

厨房里杂物众多, 那小怪转弯地急了左后腿一崴,被阻了一下, 才让魏瑄拽着尾巴拖了回来。

不会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灰毛小怪的一条腿, 似乎有点跛…

但那小绒团子在他手心里也不老实, 又扭又咬。可惜这只小奶猫牙都没长全, 咬上去痒痒的。

事已至此,魏瑄也不管无相说的什么要先建立信任了,这小妖怪都能立地成精了,还建立信任?

他今天非得要看看这到底是只什么妖!到底有没有谁在操/控它?

他摁住了那只扭来扭去的灰毛小怪,强行驱动了咒术。

紧接着,他忽然觉得眼前一暗,整个人顿时坠入一片漆黑中。

不对,这驭兽术不该是这样的…!

他还没闹清楚是怎么回事,紧接就听到黑暗中兵器破风的锐响划过,随即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用他完全听不懂的话,在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什么。

接着他的视野开始急速地晃动,东倒西歪间,他感觉到好像自己在夺路飞奔。

周围很暗,但他依旧能看清东西,他的视线压很低,他成了一只猫,用猫眼看那个世界。

身后那个苍老的声音越来越衰弱,不断重复着那句他听不懂的话,近乎气绝。

在不断重复中,他忽然意识到那人说的可能是‘快跑’!

紧跟着,头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四周火星四溅,什么东西轰然坍塌。

他后腿一阵剧痛,不妙!被压住了。然后他听到自己发出一声娇嗲的喵声。

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莫不是进入了这只灰毛小怪的记忆里?

魏瑄还来不及理清头绪,紧接着头顶又是一声哗啦啦的坍塌声。

糟糕!一念及此,求生的本能已经让他猛地一抽伤腿,一跃而起,从燃烧倒地的梁木间窜过,拖着伤腿拼命跳出火海。

他一瘸一拐地又跑了一阵子,视线一会儿翻到断墙上,一会儿窜过房梁间,钻过沟渠里。

借着火光,他发现自己是一条陋巷里夺路狂奔,他太小了,任何烧断的瓦砾砖石都足以把他砸成肉泥,他不得不左躲右闪。

当他筋疲力尽时,他终于钻出了曲折的陋巷,到了外面。

街面上,几股人马正砍杀成一片,喊杀声,惨叫声,奔命逃跑声交织在一起。

有人望着陋巷的方向惊声尖叫到,“起火了!西市起火了!”

数百人簇拥中的一个穿着金灿灿盔甲看似首领的白胖子听闻后,红着眼睛发出猪叫,“姓李的疯了吗?就为抢这个上元花魁的头彩,他至于吗?烧了东西市大家都没钱赚!”

魏瑄闻言骤然一惊,他说……上元?那这白胖子莫非是王祥?

所以,自己借着苏苏的眼睛,看到的是几天前东西市械斗当晚的情景?

他记得苏苏是萧暥从东西市的废墟里捡来的,那么说,这只猫是从什么地方逃命出来的?

而那个苍老声音又是谁?那人还活着吗?

他一念及此,忽然觉得手背火辣辣地一疼,才恍然回过神。

那只灰毛小怪挠他了一爪子,嗖地逃没影了。

所以,他第一次试图控制苏苏……失败了。

然后他就又想到一个问题,几天前,这王李两家的私兵互斗,怎么就会突然起火了?

冬日的天暗得早,下山时天色墨蓝,一轮明月挂在空寂的寒枝间。

湖边停着一盏风灯,照着空荡荡的原野,原上停着寥寥的三两部车。

萧暥想解下貂裘还给容绪,毕竟这东西价值不菲。

容绪按住他的手,低声道:“将军为国事操劳奔波,区区貂裘又算得了什么,不用还我。”

他这话说得很漂亮,合情合理挑不出毛病,除却那拢着他肩膀的手让萧暥觉得有点不自在。

然后他又对谢映之道:“先生精通医术,子衿就拜托先生了,如需要什么药材,先生尽管告诉我。即便再罕见难寻的药材,我这里也有。”

谢映之点点头,也不推辞。

容绪的车是低调奢华的皇家古董马车,连四壁都用锦缎包裹,相比之下,谢映之的车清简得很,也没有容绪车上那么多设施。

可怜萧暥今天是心神俱疲,还服了紫玉散,身子现在还有点虚软无力,他靠在车壁上,车身一晃动,就有点膈着,比起容绪在车厢里放满了软垫,对他照顾地无微不至,谢映之这车实在算不上舒服。

但是车行起来,鼻间却似有似无香气萦绕,像山泽草木间的清香,倒是甚为宜神。

谢映之道:“你身虚体弱,不能受寒,切忌劳损,心力过耗,你今天三样全占了。”

萧暥有气无力道,“写诗也算损耗?”

谢映之指出:“你何止是写诗,今日你周旋于那些人之间,思虑怕是片刻也没得空闲罢?”

萧暥被他看出心机,默默闭了嘴。

这谢大名士看似漫不经心,却对周遭的一切洞若观火。他说话做事看来都得留心,别漏出什么破绽来。

就听谢映之道,“你住何处?我送你回去。”

萧暥赶紧:“不劳烦先生,只要捎带我到朱雀大街就可以。”

送他回去?开玩笑啊,送回将军府吗?他这身份不就曝露了?

谢映之淡淡道,“朱雀大街,那里有三十七坊间,中户人家百余户,深宅大院都不下数十户。我观萧公子出身也非寻常人家,所以你是住哪一坊?”

萧暥又是一惊,这谢映之不是在晋阳吗?怎么他对大梁城的街坊这么清楚?

还有……他就是搭个车吧,怎么感觉还要查他户口了?

谢映之好整以暇问道,“所以,我该送你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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