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仔细看了看四周,便牵起老马,转身离开。刚走出几丈,前方路口,忽然冒出一个后生,拄着一把大铁叉,向他露出不甚白的牙。
“这位公子,官府可是有令,此地不得擅入。
张屏牵马停下:“哦。”
后生迈到路当中:“但公子方才进去了,可怎么好哩”
张屏道:“只是看看。”
后生卷卷袖口:“看看就是不让看,这才栏上了。你刚才还钻栏杆了吧”
张屏道:“嗯。”
后生转动手中铁叉:“官府有令,但凡有人擅闯,即刻捆送衙门重罚。”
张屏道:“哦。”一副来,请捆的淡然。
后生等了片刻,不见他有其他反应,就再作势一打量他:“我看公子应是外地人士,不知规矩。”
张屏认真地道:“犯即有过,无关知否。”
那后生瞪眼看着他,片刻后再一咧嘴:“但是,要我把公子就这么送去官府,显得我这人好像不近人情似的。”
张屏又认真地道:“无需自责,送官乃理应之举。”
后生再瞪眼看着张屏,不禁在心中破口大骂。娘的,至于么!看穿戴也不算破,一二十文钱的事儿,至于做到这地步么!娘的这是哪个山旮旯里钻出来的吧
给他一叉
后生再狠狠一瞅张屏。这种人,他娘的值得爷费这一下动胳膊的劲么
都不配沾爷这叉!
后生啐了一口唾沫:“行了,过去吧!”
张屏一脸诚恳向他一拱手:“多谢。”慢吞吞爬上老马。
老马不紧不慢迈蹄前行,后生强忍着一叉叉上马屁股的冲动再狠狠啐了一口,望着张屏得得远去的背影,又恨不得从怀里摸出一把钱砸在他脊梁上。
娘的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张屏再赶回县城歇了一夜,即返回宜平县。
张屏这张脸,算在宜平县普及了。刚到城门前,即有人飞奔进县衙告知邵知县。
邵知县开心得涕泪横流,亲自在大门处迎接,告知张屏,吏部派了人来,已在县衙行馆等了张屏两天了。
玳王流放丰乐县,新旧知县若在流放期间交替,不甚妥当。吏部便紧急派人通知张屏提前到任。
前来的小吏奉命务必亲口告知张屏,并即刻带他到京城。谁想到了宜平县,张屏居然不在,不知道哪里遛q去了,小吏等候两日,憋了一肚子火气。
迁任的紧要时刻,竟优哉游哉擅离旧职,跑去春游。活了半辈子,真没见过当官当成这样的人!
小吏强忍怒意,未形于色,留待回司部后再上报张屏失职之过。玳王之事,皇上圣谕,未免地方官吏因玳王身份,生出徇情之事,不得透露。故而小吏提也未提,只简略告知张屏即刻启程。连夜进京。
“且歇一日不成么”邵知县替张屏求情,“张大人虽来宜平不久,但极得百姓爱戴。百姓们亦想送一送张大人。”
小吏板着脸道:“任令紧急,不可耽搁,否则罪责难担。”幸而这几天,邵知县酒菜供奉尚令他满意,总算容张屏喝了口茶。
张屏亦不多话,他要交接的公务早已整理交待好,此时极迅速地拢了个小包袱,向邵知县与县衙同僚辞别,便随吏部来人一道离开。
邵知县率县衙众僚送至城门外,许多百姓尾随围观,送别场面竟有几分浩荡。
张屏向邵知县、众同僚及百姓一揖做别,抬眼看了看城门上宜平县三字,转身策马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