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的上海,qiang声时不时会在大街或小巷里响起,每当这个时候,附近的人家都会紧闭门户默不作声,或恐惧或不忍或麻木的躲在自觉安全的地方,静静的等待风雨的过去。
从书局里出来,还没走几步qiang声忽然在人群中响起,人群惊惶的尖叫着四散奔逃,混乱人群中的韩秀雅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摔倒在地上擦破了手臂扭到了脚。艰难的爬起来,韩秀雅忍着脚腕钻心的疼,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书,一瘸一拐的躲到街边的柱子后,一些跑不快或者不敢随意乱跑的人也都躲在这里。
韩秀雅看着街面上血泊里躺着的人,有大有小有老有年轻有男有女,她很清楚,这些躺下的人大多都是被误杀的,只是不知那个引起混乱的人有没有在这些人里面。鲜红的血刺痛了无数人的眼睛,但更多的是指指点点两眼麻木。
宪兵队和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很快的赶到,不时的翻动着地上的人或者四散开去问询周围的人。
穿着西装风衣的苏三省板着脸,两眼阴翳的走下车,指挥着手下去现场勘察去周边检查,踱步走到一具尸体旁,用脚把脸朝地面的尸体挑着翻了个面,看了尸体的脸一会,蹲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手套戴上,检查着他身上的伤痕,每检查一处,就在脑中模拟着当时的情形,然后抬头看看周围的环境。
再次抬头的时候,苏三省看见了站在墙柱旁边,刚刚被询问完抱着书看过来的韩秀雅,脑子顿时一阵嗡嗡。
苏三省不是一个好人,这是无可反驳的。可他哪怕再心狠手辣,再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依旧想在在乎的人面前做一个好人,比如他的姐姐,比如韩秀雅。
在姐姐面前苏三省依旧是一个孝顺的弟弟,在韩秀雅面前他是一个带着傻气的青年,他从未想过要把自己阴暗的一面表露在这两个在乎的女人面前。苏三省不在乎自己是好是坏,是不是一个杀了无数人,手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但他在乎姐姐,在乎韩秀雅,他不想吓到她们,也不想让她们恐惧他。
韩秀雅想像以往那样对着苏三省笑一笑,可是她笑不出来,看了苏三省许久,在宪兵队放行的时候,低下头避过了他看过来的眼神,抱紧了怀里的书匆匆的走了。
有一种暴虐在苏三省的胸腔里翻涌,看着韩秀雅匆匆离开,眼睛里的阴翳更胜。
忙完了手头的事做了汇报,身上杀气更重也懒得理惠陈深挑衅的苏三省匆匆下班,赶到韩秀雅的家。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故意作对,苏三省到了韩秀雅家门口的时候又下起了雨,并没有带伞的他在敲过门没人应答之后,就这么直直的站在门口,无视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眼睛就这么看着紧闭的大门。
韩秀雅知道苏三省没走还在门外。其实相处了一段时间,并不笨的她知道苏三省对她的心意,她也在考虑是不是要和他在一起。苏三省对她很好,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给了她最好的一切,有这么一个人全心全意的把自己放在心里,只要有心的人就不会不感动。
乱世对女人是灾难中的灾难,韩秀雅也想像姐姐一样找到一个像姐夫那样好的人,只是她也清楚这种几率很低。苏三省的出现让韩秀雅觉得她等到了那个对的人,只是没想到,世事无常,他竟然是伪汪的鹰犬。
雨还在下,还似乎越来越大,哗啦啦的雨声中,似乎还夹杂着隐约的雷声。
看着瓢泼的大雨,韩秀雅终究还是心软了,拿过伞走过去开门。
门外直挺挺站着的苏三省看着打着伞出来的韩秀雅,没有表情的脸忽然就柔和了,犹如第一次见面一般的拘谨,不敢说话也不敢随意乱动,总是布满狠厉和阴翳的眼睛柔情似水的,一直看着走过来的韩秀雅,似乎连眨一下都舍不得。
把伞举到他的头上,韩秀雅看着浑身都湿透了的苏三省,比了比门内,轻声说“进屋吧。”
“哎”傻乎乎的应了一声,苏三省接过伞柄,把伞往韩秀雅那边挡,跟着她进了大门。
韩秀雅拿了毛巾给苏三省擦身上的雨水,转身去姐姐的房间找姐夫的衣服,打算让他暂时换下身上的衣服下来烘烤。
姐夫的衣服苏三省穿得并不是那么的合身,还有点别扭,韩秀雅替他理了理,整理好准备松手的时候,被他一把握住了。
“秀雅…”
抽回抽韩秀雅抢过了苏三省的话头,看着他眼睛里的失落和隐痛,说道“三省,一直护着我长大的姐姐是被倭国矬子害死的,爱屋及乌对我很好的姐夫是被矬子杀死的,死的时候身上一块好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