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 笑娘只坐定回去, 又拿脚狠狠踹了瘫在一旁的随风一下。
随风任着她泄愤,眼看着她没力气了, 恹恹地靠坐在车厢一边。
因为是被窝子里拽出来的,那头发还是蓬的, 黑瀑般垂在身后, 显得脸儿尖尖, 大眼睛里似乎还闪着湿润的光,倒是少见地显出了几分稚气。
他呆呆看了一会,目光愈加深邃,忍不住凑过去, 挨着她道:“闹了半天, 你也没有得睡, 这路上且得颠簸, 你挨着我睡。”
笑娘此时真没气力跟他闹了。
虽则万岁下旨的时候, 她便被五雷轰顶过,可是内心又总觉的不至于那么倒霉,非要嫁给小这么多的,一年的时间,说不定就要出现个什么变数,让事情有了转机呢。
可是如今, 霍随风接她去了西北, 简直是不嫁也得嫁了。
且听听他方才说得什么混账话靠着他睡笑娘心里泛着气, 终于默默地气出了眼泪来。
霍随风却不管那个, 靠过去揽住了她的肩膀,也不哄她,只岔开话题聊着漠北的风情,还特意说他在漠北王府里养了四头奶山羊,挤出的羊奶无论做奶酪子,还是混着蜂蜜涂脸上都是极好的。
若是她嫌弃羊奶敷脸腻了,还可以换成骆驼奶,虽则咸了些,可是他觉得比羊奶好吃多了……
霍随风的嗓音在青春期后,便转为低沉而带磁性的嗓音,若是正经说话,那种音调瘙痒耳朵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酥麻感。
也许是实在困乏了,流转于心的愤懑,因为他那些日常而吹散得有些聚拢不住,她只嘟囔了几句话多讨厌后,头一歪,便半靠在他宽大的肩膀上,径直睡着了。
随风便这么搂着她一动不动,待她终于睡得熟了,才将她的头,慢慢移到他腿上枕着睡。
看着她微微张起的嫣红樱唇,他忍不住低下了头,偷偷香了一口。没敢太用力,只是碰了碰,怕她被亲醒又要骂。
再抬头时,一向沉稳冷静的脸上,竟然带着一抹红霞。
他惬意地靠坐在车厢的垫上,得意的像极第一次吃到鱼干的猫,总觉得心里似乎有种水泡似的快乐往上顶。
而车外阴雨连绵,与车内的安逸隔绝成迥然不同的两世界……
而大秦都城的郡主府却是雷雨一阵。
萧月河今日从兵部回来,便冲到许久不去的妻子屋子里,疯了似的用手里的拐杖砸摔着能看到的一切。
他的正妻齐司音,只紧紧抿着嘴,默默站在一旁,也不靠前劝阻。而申阳郡主也是闻听了儿子发疯,才急匆匆赶来。
其实自从萧月河腿瘸后,脾气便越发见长。申阳郡主心疼儿子,又是从小娇惯到大的,自然随了他。
可是自从他被祖父萧衍骂了一顿后,已经好转了很多,入了兵部之后,虽则回府言语不多,可也没有这么无故摔砸东西的时候啊!
看着一室的狼藉,申阳郡主忍不住喝道:“这是在外面惹了什么闲气回来闹,这家里是没有了长辈,你做主了”
萧月河方才太过用力,腿疾犯了,只揉着酸痛的小腿,恨恨地冲着他的妻子齐司音道:“我就是做不得主,才任凭人可着性子来!我且问问,那褚将军夫人和大小姐的身世,是何人说出去的那日母亲带着你去了御史大人家里做客,怎么没两日,那御史大人就令人写折子参奏褚将军的家事我看这些营营苟苟的传话,可不像男子所为,可是你多舌去传了”
齐司音被夫君点了名,也不辩驳,只默默立在一旁,将目光定在一盏碎了的茶杯上不说话。
那茶杯是她的嫁妆,逝去的亡母在她六岁时亲手给她绘了兰花图案烧制的。
申阳郡主见齐司音默默不说话,只无奈地冲着儿子道:“那话是我传的,莫跟你屋里的扯嗓子!而且我不过是闲聊,可没有撺掇御史写折子在朝堂上议人短长,那褚慎不也没事吗他都没来我郡主府闹,你倒是先砸起自家的碗碟来了!”
萧月河原本就猜到是母亲过的话,只是不好直冲着母亲来,便拿了他那木讷寡言的正妻做了筏子。
现在看母亲认了,他可再也憋不住火气瞪眼道:“母亲你何时是话多的人了定是我父亲撺掇的你,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先跟我和祖父商量”
申阳郡主也是怒了,走过去狠狠摔了儿子一巴掌:“读了许多的诗书,就是学来忤逆父母的如今你爹被夺了官职,我们萧家的大半子弟兵随了漠北,剩下的则要整编归入褚慎的麾下。这明显是圣上要冷落了我萧家的门庭啊!你身为萧家的子孙,不知自己该做什么现在一味地替褚慎打抱不平,难道以为我猜不出你的心思你且醒醒吧!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惦记着……”
申阳郡主的话说到一半,便瞥见了默默立在一旁的齐司音,又自收了声音。
而萧月河则冷冷地瞪了母亲,然后转身一瘸一拐地冲了出去。
今天在兵部时,收到了手下人的线报,说是在乡间的褚大小姐被崇正郡王给接去漠北避风头去了。
听到线报时,萧月河的心里难受极了。原本还有一年的时间啊……可是这一年的时间老天爷竟然也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