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公事公办地叮嘱道:“不要乱动。”
被扎的时候孟辛整个人瞬间绷紧,血液不断流出身体的感觉很让人恐慌,他好不容易等到抽完一袋,护士就替他装上了另一袋。
身体有些发冷,额头上却冒出了点汗,孟辛不能控制地有点害怕,只能试着使劲摩挲了几下手臂,皮肤才稍稍暖和了点。
“好了。”护士过来检查,跟外面的两个人说了一声,又转过来对他道,“回去吃点营养的东西,好好休息。”
孟辛总觉得有点呼吸不上来,用棉签捂着伤口,站了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他大口喘了两口气,心里空得发慌。
陈晨拿了献血证,递给那人,两人就跟着护士走了出去。过了不久陈晨又走了进来,看到孟辛脸色发白,随口道:“头晕啊第一次这正常的,不要这么紧张,一会儿晕针了就不好了。要不要外面坐一会儿出去自个儿买点面包吃。”
他也没扶孟辛,从兜里掏了几张百元钞票:“来,先给你。我走了,啊,明天10点,还是这个医院门口等啊。”
孟辛咽了口唾沫,接过钱:“好。”
陈晨和那人结伴走了。孟辛慢慢走到走廊,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缓了半晌才觉得稍好点。针眼也不冒血了,他把钱拿出来看看,放回书包里,走出了医院。
孟辛晚上睡得极其不踏实,半夜盗汗,早上差点没爬起来,床被都是濡湿的。何舒碧不上班的时候要睡到中午才起来,家里静悄悄的。
给自己煮了两个鸡蛋,他10点准时到了医院,陈晨还晚了十多分钟,到了就催:“上去上去。”
流程和昨天一样,孟辛没有昨天那么难受,可连着两天抽了800cc的血,他人也实在是有一些不好,嘴唇都有点发白。
得了陈晨给的500块钱后,孟辛就回了家,时间还不到1点。
何舒碧在吃面:“一大早去哪儿了啊”
“到处转了转。”孟辛随口说了一句,知道她不会再追问,在她面前坐下来,“这个月的伙食费该给我了。”
“你就只会说这些。”何舒碧责怪地说了一句,打了个哈欠,“等会儿给你。”
孟辛嗯了一声,起身钻进了自己卧室,把钱全部拿了出来。
之前他多估了自己之前的存款,加上今天拿到的500块和何舒碧要给的300块,不过是刚刚2000出个零头。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够了。
他轻轻舒了口气,倒在床上,脑子还在阵阵发晕。
听到外面的动静时,孟辛走出了房门。何舒碧在鞋柜边穿鞋:“钱给你放在桌上了,把碗给洗了。”
孟辛没有问她要去哪里,默默地把餐桌上的钱收了起来。
门在他背后关上了。
有时候孟辛也会想,是不是天下的父母都是如此,会在最后变成这样。如果何舒碧和孟正宇一开始就这样那倒也还好,可偏偏孟辛有一个很美满的童年。
对比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孟辛进了厨房,何舒碧不光给他留了一只脏碗,她光做不收,打的鸡蛋壳都还在流理台上。先给自己下了一大碗清汤面吃了,孟辛才动作缓慢地把这些一一收拾了,回到自己房间直接睡了过去。
下午醒时他脑子发胀,头痛欲裂。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把钱拿上,到小区门口等了半小时,看到姗姗来迟的冯向东。
孟辛没多说一个字,把钱给了他。
冯向东叼着根烟,当着他面数了个清楚,拿着钱扇了扇,嘴角一翘:“刚好,谢啦。以后有机会再一起玩。”
孟辛木着脸:“不要再来烦我。”
“别这么说,”冯向东说话的时候那根烟就一翘一翘的,笑得十分别有深意,“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还真能凑到这么多。嘿、以后哥们儿缺钱,再来找你救济哈。”
他见孟辛没说话,笑得就非常灿烂。
“……你说过,未成年犯事儿不怕是吧”孟辛开口,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冯向东,我也是未成年。”
冯向东一愣。
孟辛接着道:“这钱是我欠你的,所以我还你。但你别得寸进尺以为我是软柿子。真惹急了我,你觉得我怕进去住几天吗”
他从头到尾情绪都没激动过,脸上跟一张纸似的,白得发透,更衬得他眼睛黑得吓人,就那么不动声色看着人的时候,带着点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狠劲。
冯向东叼着的烟随着他的呼吸一明一暗,他呸地一声吐到了地上,好一会儿没说话。
“和气生财,我也是讲信用的。”他拍了拍孟辛肩膀,弹着不存在的灰尘,“不是一路人不一起走就是了。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行了吧”
孟辛冷冷道:“你们给我滚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