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都说世上不是非黑即白,水至清则无鱼,想叫人办事,总得给点好处吧只要于大局无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庞牧偏偏看不惯,为类似的事儿也没少跟人打官司。
嫌好处少了,那就别干啊朝廷也不缺你一个,没了你,自有老实本分的补上来,充什么大瓣蒜
“捕头俸禄虽不算高,可逢年过节都有米粮布匹发放,又有炭火等份例,折合现银也算不少了,他竟还这样不知足”庞牧冷声道。
自己才来了几天手就伸过来。若是纵了这一回,来日是不是官印也敢随便拿了
“杜奎呢”
跟着这么多年了,大元自然晓得他要问什么,麻溜儿道“杜奎手脚也不算干净,但跟杨旺比起来不过小巫见大巫罢了,且这两年渐渐站稳脚跟,人也沉稳不少,算是有了悔改的意思,已经许久没掺和了。外头商户见杜奎这条路堵死了,便都一窝蜂去寻杨旺,把他胃口越发喂大了。”
庞牧冷哼一声,“撤了他的捕头我记得有个叫方兴的外地人,倒是勤勉稳重,把他提上来,也带带林平。那小子虽机灵,到底稚嫩些,多摔打几年就好了。”
且不说杨旺失了公务如何如遭雷击,转眼就是立秋,舞狮大会头一日,由知府大人主持的宴饮大会在一家低调朴素的酒楼举行。
庞牧起了大早,万众瞩目下亲自给金狮头点了眼睛,又燃了爆竹,算是开场。
他平时惯爱偷懒,这种场合却无人能替代,其余众人便都缩在后面吃喝玩乐,盯着他背影的视线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岳夫人拉着晏骄共坐一席,左边席位是董夫人,右边席位是白宁。
下头一众知州、知县及其家眷纷纷过来拜见,各色好话不重样说了一马车,可看向晏骄的眼神就都有点复杂。
有消息灵通的,知道这是本朝头一个能干的女仵作,便是圣人也知道名头,亲口嘉许过的,怠慢不得,故而也笑吟吟奉承几句;
有略滞后或是不信邪的,觉得左右男未婚女未嫁,如今一切也做不得数便带了许多年轻貌美的姑娘来。
有女儿的带女儿,没女儿的,便是侄女、外甥女、堂表姐妹也是可以的。
都是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容貌,还打扮的那样好,便如春花满园,直将整个酒楼都给照亮了。
晏骄不傻,自然能看出众人小算盘,可她对庞牧有信心,也懒得计较,只跟隔壁桌的白宁欣赏美人,如同局外人一般淡定。
白宁看着比她激动多了,两只好看的杏核眼里都冒出火光来,“这些个不长眼的,作死呐当心我揍得她们满地找牙”
图磬替她倒茶,啼笑皆非道“晏姑娘尚且淡然处之,你却又操的哪门子心且安静看戏吧。”
“你们都是男人,哼,自然乐意享齐人之福,”白宁瞬间迁怒,立刻将枪头对准他,“是呀,图大人也还没正经成亲哩,保不齐这里头也有几个巴不得与你长相厮守哩”
图磬“”我这是多的什么嘴
晏骄听得噗嗤直笑,亲自给白宁顺毛,“图大人一番好意,你却说人家作甚”
像庞牧这样的身份地位,可谓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得又没有老婆,这种自荐枕席的情况肯定少不了,什么阵仗没见过若他有那贼心,收的女人只怕都够凑一支军队出来了,还用等到今天哪里就要自己操心了。
白宁气的伸手拧她腮肉,“也不知我是为了谁”
两个姑娘嘻嘻哈哈闹作一团,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又下意识看向在场身份最高的女眷岳夫人。
老太太却看得乐呵,指着她们对一众女眷道“瞧瞧这两个孩子,我老了,就喜欢这鲜活气儿。”
说着,又拍着笑的东倒西歪的晏骄慈爱道“当心桌子,磕着了疼呢。”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晏骄竟这样有脸面。
更没想到,她在定国公一脉内竟这样吃得开,那白姑娘、图大人,对待她的态度可不就是自己人吗
“万万没想到老夫人是这样和气的人,”昌平州的知州夫人率先打破沉默,笑容可掬道,“瞧这身子骨,这气派,乍一看啊,我还以为瞧见老神仙了呢”
这马屁太过直白浅显,亏她说的出口,众人便都忍着牙疼的假笑。
说完,她便从身后拉了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来,开玩笑似的将她往岳夫人跟前推,“快来拜拜老神仙”
又对老太太说“这是我小女儿玉容,生的腼腆,平时不大出门交际,可喜温柔和顺,扎的一手好花,做得一手好汤水,若能得蓝老夫人您调教一回才是福气呢。”
她这么一说,众夫人、小姐眼睛里几乎要钻出刀子喷出火来了。
定国公至今未娶,谁不盯着那国公夫人的位子打从得知他老人家接了这知府宝座后,下头有几个没做过一步登天的美梦不然今儿也不会巴巴儿从自家直系、旁系里头硬扒拉,非带年轻姑娘过来了。
“我不过粗糙老婆子一个,沾了儿子的光罢了,有什么本事教旁人要教人,自然是你们这些大家子出身的。”老太太笑呵呵摆手,一点不含糊的拒绝了。
她拉着晏骄的手,轻轻拍了拍,十分满足的笑道“若说我如今气色好却是有缘故的。都是这孩子心细,平日跟着天阔跑前忙后,公务累的什么似的,圣人和太后听说,都连道不容易呢闲时又做的可口饭菜,哄着我吃了不少,瞧瞧,这几个月都长肉了呢我瞧着他们小年轻这样投缘搭调,心里都松快呢”
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圣人跟前都备过案的。
顿了顿,老太太就跟没瞧见众人飞速变幻的脸色似的,泰然笑道“其实照我说啊,咱们这样身份的人,也不必非得弄些什么琴棋书画的,都是打发时间罢了,倒是这为人处世的道理,安身立命的本事得好生钻研”
看看我家晏丫头,多么能干
话音未落,一位官太太便点头附和道“夫人说的是,谁家的姑娘不是宝以后都是要管宅子、教导儿女成才、协助相公哩,那些个什么扎花的,学不学也没什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许多女眷便都窃笑着看向昌平知州夫人,后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不尴尬。
晏骄看的叹为观止,心道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宅斗、官斗果然是你来我往激烈的很,观赏性极强
那后来开口的官太太是建明知州夫人,自然有与人一战的底气,这回虽然带了女儿,但小姑娘才八岁,自然不是冲着庞牧去的。
她似乎与昌平知州夫人不睦,言辞间总是戳着对方肺管子,十分犀利。
可怜玉容那姑娘,既要承受其他姑娘们的敌意,又被母亲第一时间推上火架,整个人臊的脖子都红透了。
晏骄看的津津有味,抓着一把话梅味瓜子咔嚓嚓磕的欢。
白宁都给她气乐了,“瞧你这出息,没见过姑娘吗人家可是为了把你挤下去才来的”
“姑娘们不好看吗”晏骄笑嘻嘻看她,又跟主位上的庞牧眉来眼去,“来来来,你不爱看姑娘,咱们就看狮子”
外头舞狮渐趋白热化,分明是几个人扮的,可默契惊人进退如一,竟真像是一只只狮子活了过来,在梅花桩上扭动跳跃,彼此的打斗也如狮群间相互打闹,很赏心悦目。
百姓们震天家叫好,可惜这里一干人等忙于拉关系,压根儿没几个真心看的。
白宁被晏骄拉着一通说,竟也渐渐入了迷。
“呦,那不是飞虎堂的”她指着一只金毛大狮子笑道,“难为他们有两人缺席半月,竟也能有此成效只是过于出挑,你瞧,旁边几只狮子换了眼神,下一步必然要围攻了”
晏骄顺着看了两眼,注意力却被人群外围挤进来的林平吸引过去。
所有人都在尽情玩乐,可林平却满脸凝重的朝他们这边跑来。
晏骄顾不上看狮子,忙去楼梯口接应,正迎面碰上三步并两步窜上来的小伙子。
“出事了”虽是疑问句式,可晏骄直接用了肯定语气。
林平对她的直觉盲目信任,也不问怎么知道的,只是点头,见庞牧正一脸痛苦的与几位官员虚与委蛇,便先凑过来与晏骄耳语“死人了城西一户人家的男人和三岁的孩子都被砍了头。”
见他似乎有未尽之意,晏骄又丢了个催促的眼神。
林平叹了口气,“杨捕头在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 公门吃回扣很常见啦,现代就不说,水浒传里头一号虚伪标兵宋押司就经常干这事儿要不是杨旺贪心不足惹到自己头上,
s,这里的姑娘太太们不白出哈,后头有大戏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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