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彻底明白过来,同南云相处时就该怎么直截了当,能省去不少麻烦。若是迂回曲折地表达不满,最后只能把自己给气得无言以对,她还能在那里委屈得不行。
“你过来。”萧元景轻飘飘道。
南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向前挪了两步,还有些恍惚似的,无措地看着他。
萧元景在她腰上揽了一把,轻轻一绊,使她跌坐在自己膝上,而后又低头含上了她的唇,耳鬓厮磨着。
他先前从不觉着自己会是个沉溺女色的人,还一直看不上太子的所作所为,宁愿将心思都放在古玩字画上,也懒得去沾染情|色。
可如今碰过南云后,却像是莫名上了瘾似的,总是会惦念着。
她像是水,可却并不能解渴,反而让人想要索求更多。
两人分开了三四日,萧元景一见着她,便生出些难以言明的心思来,可偏偏她却是半点不开窍,着实是让他有些不大爽。
“下次再想谢我,就这么来。”良久以后,萧元景方才松开些,临了,又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再不济,也给我奉个笑脸,别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想打发过去。”
南云懵然地点了点头,再没方才同他辩驳的气势了。
“好了,”萧元景舔了舔唇角,“你赶路回来,想来也倦了,再喝些汤便回去歇息吧。”
他得了餍足后,再没方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劲头,连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南云却并没什么吃饭的心思,她含糊地应了声,又就着萧元景的手喝了两勺汤后,便起身准备离开。走出几步后,方才想起来自己并没顾得上拿包袱,连忙回身去拿了,而后也没再看萧元景,急匆匆地出了门。
顺子则是一早就带着屋中的丫鬟们避开了,也没在正房外面守,只不远不近地候着。见南云出门后,他方才意意思思地凑上前去,同南云笑道:“殿下可消气了”
南云脸上还有些热,她抬手按了按,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兴许吧。”
萧元景初时像是看什么都不顺眼,怎么都能挑出点错来,但听最后的语气,心情应当是好了许多才对。只是一想到他方才所说的不高兴的缘由,她便觉着匪夷所思,脸上的热度久久难褪。
所以面对顺子的疑问,她也不欲多说,只敷衍了句。
“你是不知道,殿下今日一整日都心气不顺。”顺子回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
顺子在萧元景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清楚他的脾性的。能让他这样介怀的人寥寥无几,南云能在其中,就说明她在萧元景心中的地位不低。
南云不言,只低低地“嗯”了声,以示自己听了进去。
顺子同她絮叨了两句后,转而提了正事:“王爷着人为你添了些衣裳首饰——主要还是首饰,衣裳的话赶明儿让人来给你量了,再加紧赶制。”
南云点点头:“好。”
“王爷说也不知道你喜欢哪种钗环首饰,便让人挑了金玉楼中最贵的那几样,等赶明儿你若是再想要,就自己挑去。”顺子一字不落地转述着萧元景的话,又道,“先前你不在,东西便直接放到了风荷院去,若是眼下想看的话,我过会儿就让人去给你拿来。”
宁王府并不缺银钱,不然萧元景也没法搜寻那么古玩字画来,可就算如此,听到他说挑最贵的几样买了时,南云还是生出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来。
她想了想,同顺子道:“不急。”
顺子随着她一路到了后院,事无巨细地交代着:“再者,伺候的丫鬟随从我也正在安排,你若是有哪个想要的,便知会一声,我帮你调过来。”
南云如今尚算不得侧妃,所以顺子同她说话时并未用敬语,但语气措辞较之先前都已经大不一样。
“你只管按规矩安排就是,”南云并没提什么要求,漫不经心地说道,“怎样都行。”
顺子在她房门前停住了脚,将旁的杂事说完后,又着意补充了句:“若是想起什么了,只管知会我。”
“知道了,多谢。”南云又应了声,而后拎着包袱进了卧房。
她将从家中带来的东西大略收拾起来,觑着天色不早,便没再到前院去见萧元景,梳洗之后便歇下了。这房间她统共也没住过多久,再睡三两日,便该搬到风荷院去了。
南云并没进过风荷院,只知道那院子离藏书阁很近,是个好去处。
她平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脑子里想着些杂乱无章的东西,有这些年来的经历,也有这王府中的种种,最后都落在了萧元景身上。
南云这十几年来,有过少时的欢愉,也有过早几年的坎坷多磨,但无论是在何时,她都未曾料到自己会遇上萧元景这么个人。如今尘埃落定,能留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生活,倒也不错。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不知不觉中,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刚亮,南云便早早地醒了过来,她如今早就养成了习惯,除非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不然总是睡得也早醒的也早。
梳洗之后,她又换了件月白色的齐腰襦裙,赶去了前院。
南云到卧房时,萧元景仍旧躺在榻上并没起身,她轻手轻脚地走近了些,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只是并没让人来伺候罢了。
萧元景懒散地翻了个身,半睁着眼,含笑地同她道:“你醒得倒早。”
“这几年都是这样,成了习惯,一到点便醒了。”南云解释了句,而后到一旁去为他翻找衣裳。
萧元景撑着坐起身来,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今日要入宫去。”
南云应了声,将挑出来的衣裳又放了回去,转而换了套正经入宫穿的,替他来更衣。
萧元景只说了这么一句,并没多提自己要入宫做什么的,他也不见着急,慢悠悠地同南云吃了早饭,又练了两张字,方才带着顺子进了宫。
临行前,他又同南云说道:“去风荷院看看。终归是你的大事,上点心,缺什么想要什么尽管提。”
这话萧元景已经说了数次,但这次却有些不同,南云怔了一瞬,随即低低地应了声。
无论是对哪个姑娘家而言,婚姻大事的确是重中之重,尚在闺中之时就要着手准备了,攒嫁妆、绣嫁衣,满是期待地等候着。
就算是折腾了些、麻烦了些,心中也都是甜的。
南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当年同方家定亲后,母亲便花了笔银子给她买了极好的红绸来,还催着她快些练女红,好给自己绣嫁衣。
但她的女红还没练熟,家中就出了事,一直耽搁了下来。
后来方家退婚后,她哭了一场,便直接将那红绸翻出来卖了当铺,对这所谓的婚姻大事再没半点期许。
所以不管萧元景让人给她添置了多少东西,她都提不起兴致来去亲自看上一眼。
可如今萧元景发了话,她就没有再推脱的道理,毕竟若真是看都不看,赶明儿萧元景知道了,八成又是要生气的。
南云送走了萧元景后,又在正院磨蹭了会儿,便准备到风荷院去走一趟。
说来也巧,她才出正院,迎面就遇上了梁氏。
梁氏仍旧是往常的打扮,只是脸上的妆略重了些,可饶是如此,也仍旧没办法全然遮盖住脸上的颓色。若是离得近些再细看,还会发现她眼底的红血丝,显然是昨夜并未睡好。
但她脸上却仍旧端着八风不动的笑意,一见到南云,便先道了贺。
这几日来,萧元景着人收拾了风荷院,又让人去金玉楼添置女子的衣裳首饰等物,虽没明说,可有人之心私下打探打探,便能知道是为着什么了。
梁氏本就是个消息灵通的,随即便知晓了萧元景准备立南云为侧妃的事情。昨日南云刚回府,她没敢来打扰,今日一早得知萧元景进宫后,便紧赶慢赶地来找南云了。
早前梁氏待南云总是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如今倒是彻底转了态度,愈发亲近热络了,言辞间也再没了颐指气使。
她原以为南云最多不过当个通房侍妾,断然没料到,竟然会是侧妃。
意外惊喜之余,却又难免生出些忌惮来。
南云对自己这位表姨母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只是并没什么感情,所以始终淡淡的。
“王爷的确是将你放在心上了,”梁氏随南云到了风荷院,打量着这里面的陈设,同她道,“这其中不少物件都是着人专程从库房中搬出来的,很贵重。”
南云四下看了圈,又进了卧房。
这里收拾得非常妥帖,床帐被褥等一应陈设都已经收拾妥当,梳妆台上摆了好几个匣子。南云信手拿过来一个,打开看了眼,其中盛着的是支珊瑚钗,嫣红的颜色十分抢眼,其上似是有光华流转,看起来十分珍贵。
梁氏在一旁贴心地解释道:“这支钗应当是近百两。”
南云当即将那匣子合上,放回了原位,又打开其他几个看了眼,皆是钗环首饰,个个看起来都贵重得吓人。而其中那最大的匣子,打开来,盛了一整套金玉的头面,成色极好,阳光照在其上,几乎有些灼眼。
顺子说得没错,萧元景的确是捡着贵的买的。
虽说早就听说了此事,但梁氏仍旧被眼前这一桌子的首饰给惊得合不拢嘴,也顾不上说什么花里胡哨的话,只干巴巴地重复了句:“王爷待你的确是很好了。”
南云扯了扯唇角,露出个浅浅的笑意,而后将那些匣子一一合上。
她将这风荷院里里外外地看着,算是能给萧元景个交代了,便不疾不徐地出了门,而后同梁氏道:“姨母这次来找我,想是还有旁的话吧直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