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庆前脚刚走,阿元后脚就到了院里。
他见阿庆慌忙逃窜的样子, 猜到了祁湛兴许是在生气, 他也不敢进屋,只是隔着房门道:“世子, 大靖那边派了使臣进宫, 那使臣奉大靖皇帝之命,带了一马车特产和两车珍玩送到咱府上,说是给王爷的。”
屋内久久没有声音。
阿元等了一会儿, 壮着胆子问了句:“世子”
屋内依然没有回声, 隔了半晌, 才传来傅翌的声音:“王爷怎么说”
“王爷没说什么, 只是吩咐孙管家将礼清点一下, 不过小的看王爷的表情,似乎挺意外的。”
阿元一句话说完, 屋内又没回声了,他头疼的厉害, 可祁湛没说走, 他也不敢走,思索了半晌,干脆将事情一股脑儿的全说了出去。
“孙管家清点完后,王爷挑了两方沉泥砚台、一个红宝石鎏金手炉、一对莲花鸳鸯壶、六柄玉如意……和其余的珠宝首饰,外加两石大靖特产, 一并赏了世子妃。”
“已经送去了”傅翌问。
“一清点完就送去了, 片刻也没耽搁。”
屋内又静了半晌, 过了一会儿才穿来傅翌的声音:“世子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阿元这才松了口气,道了声“是”便小心退下了。
屋内,莲藕排骨汤还冒着腾腾热气,汤羹的香气不减,可祁湛那双幽黑的眸子却黯淡了许多。
楚衡果然是十分在意楚妧的。
哪怕是派使臣出使,都不忘给楚妧撑腰。
怀王先前不知楚妧在大靖的地位究竟有多重,此番知晓了,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放任钱氏为所欲为,今后无论是敬茶,还是刘嬷嬷的事,都不会再发生了。
便是怀王对他的态度,也会因此有所改变,有了这层保护伞,他可以腾出手安心在朝堂上筹谋些事情了。
一切都在向着他当初预想的方向发展。
可他心里那股躁郁感却未因此消散,反而愈发烦闷了。
傅翌盛了碗汤羹递到祁湛面前,低声劝慰道:“此番大靖使臣出使对世子来说是好事,世子又何必因为小事而郁郁寡欢尽早养好身子才是要紧的,否则先前做的那些岂不都白费了”
祁湛的目光落到面前的汤羹上。
一点翠绿的香菜叶在汤羹中静静漂泊着,好似一叶孤独无依的舟。
为了小事郁郁寡欢
祁湛微微敛眸,沉默了半晌,还是拿起汤匙,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汤羹微咸,却不及昨天的鲜。
敞口的汝窑青瓷碗也不及昨日那荷叶边的碗口好看。
还有那握着汤匙的手……
祁湛的羽睫动了动,忽地将汤匙放回了碗里,淡淡道:“扶我去休息罢。”
怀王赏赐的东西几乎要将楚妧偏室的耳房放满了。
除了使臣从大靖带来的特产与珍玩,怀王还赏了楚妧一百匹真丝绸缎和二十张紫貂皮。
下人们都乐得合不拢嘴,夏云笑道:“皇上派使臣过来也不忘给世子妃带东西,皇上没有一日忘记世子妃呢。”
楚妧闻言笑道:“都是皇兄赠予怀王,怀王再赏赐过来的,怎能说是特地带给我的呢”
夏云自知失言,忙住了嘴,一旁的刘嬷嬷问道:“世子妃可要尝尝家乡的点心老奴这就去拿出来,给世子妃打牙祭。”
楚妧笑道:“好,先将吃的拿出来分给下人们都尝尝吧,其余珍玩器物先清点了再说。”
“哎!老奴这就去。”
刘嬷嬷笑着去偏房拿了些茶叶和密封好的云片糕来,还未进屋,就见傅翌从院外走了进来,忙招呼傅翌进来坐,傅翌也不推诿,跟着刘嬷嬷进了屋。
楚妧看到傅翌略有些惊讶,忙命夏云沏了杯茶给他,傅翌接过茶叶浅呷一口,佯装惊讶道:“这茶叶味道和属下在大靖时喝的差不多。”
楚妧笑道:“这就是这次使臣带来的大靖茶叶,也不知傅侍卫喝不喝得惯。”
“喝的惯,喝的惯。”
傅翌连声说了两句,又呷了一口茶,才若有所思的说道:“属下半年前和世子去大靖时,皇上就用这茶招待世子的,世子当时还说大靖的茶叶醇而不涩,与大邺的不同,喝到口中自是别有一番风味。皇上闻言还赏了世子一些让世子带回来,只不过……这茶叶一个月前就被世子喝完了,没想到世子妃这又得了不少……”
楚妧立刻明白了傅翌的意思,忙道:“既然世子喜欢,我待会儿包上几斤让夏云送去。”
“如此最好不过……”傅翌顿了顿,又道:“不过世子那屋不喜旁人进去,若是要送茶叶,可能要劳烦世子妃亲自走一趟了。”
楚妧怔了怔,问:“那……傅侍卫可方便将茶叶给带去”
“呃……嗯……”
傅翌端着茶杯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脑中念头转了七八个,干脆低头猛地喝了一口茶,将手中茶杯放下,起身行礼道:“属下刚刚想起来,世子还交代了属下一些事去做,耽搁不得,属下先行告辞,茶叶……茶叶的事儿就劳烦世子妃了。”
说完,傅翌便飞快地出了屋门,留下楚妧和屋内众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