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伤得重,到还不至于沦为了个废物。”
虽然就是条狗,但跟随着伽婴好几百年,他能力怎么也比这些小辈们高出不少。
乔晚点头“麻烦你了。”
萧博扬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少女拎着铁锤,一路飞快地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岑夫人。
乔晚抿紧了唇,明明看见了后院法阵无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始终不宁。
等她。
撑不住了。
到底还是撑不住了。
他们合力杀了两三只妖物,但阵法还是撑不住了。
雪浪园四周光罩扭曲,渐渐地有一个女人头挤了进来。
女人样貌秀美,闭着眼,好似一尊和蔼安详观音像。
但嘴一张,从樱桃小口中猛地窜出两三丈长巨舌
再一睁眼,诡异阴森地微笑。
胡管事绝望眼看着那诡异阴森笑,撕心裂肺地怒吼了一声,“来了跑啊”
这一声,顿时炸响了锅
雪浪园里,转瞬之间,化为了地狱景象
跑
胡玉成离得最近,这个时候,想跑也来不及了。
他踏上修仙路时候,完全是凭着一腔孤勇和侠气。
可惜老天不怜见,这一辈子也没做出什么侠事来,一辈子蹉跎,止步于练气期,最终落到给人做仆役下场。
好在临到晚年,总算发挥了点儿自己余热。
他杀了三只妖物呢三只
还救了个小丫鬟也算没白活一场
望着那张诡异笑颜,胡玉成怆然闭眼。
下辈子,他还要修仙。
临死前积德,怎么着这下一世也能投个好资质吧
女人脸牢牢地堵死在了园口。
转眼之间,生路寸寸破灭,尽数化为绝望
有人扑倒在地,眼泪鼻涕流了一脸,面色扭曲惊骇,抱头痛哭。
到底有没有人能救救他们
他们这命,就不是命吗
没人想死,就算在这修真界命再贱,也没人想死每个人都想活
一时间,哭号声,惨叫声响作了一片。
火烧得更旺,扭曲着奔走哭喊人影,就像一片片惨淡鬼影。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抹耀眼金光闪过,硬生生劈开了这熊熊烈火,劈开了这惨淡鬼影
在慌乱和哭叫声中,胡玉成和桂旗愣住了。
那抹金光,却不是很热,光芒也不是很强,忽上忽下,像条翻滚着金蛇,绞碎了黑暗与鲜血。
身上疼痛好像也随之消失了,惊恐和绝望也随之退去,眼里就只剩下了这抹金光。
察觉出动静,雪浪园里四散逃命人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呆愣愣地看着圆口方向。
那抹金光携着无可匹敌之势,浩荡横扫开妖氛,大开大合,硬是劈开了鲜血、死亡、哭喊,劈开了死与生分界线。
那人脸女妖睁开了眼,眼中精光暴射,却还没来得及作反应,就被金光猛地击碎了头颅
红白飞溅,哗啦啦落了下来。
一时间,躁动不安地妖物,闻到了同类血气全都冲了上来
这时候,从熊熊火光中,终于跃出个纤细人影。
少女骨骼覆身,拎着两只染血铁锤,半空之中,忽上忽下。
那抹金光,就是她手上那两把铁锤。
锤风凌厉无俦,所过之处,清理出一片生机。
一脚踹飞了面前妖物,“卡啦”扭断了另一只鸟妖脖颈,逮住空隙,乔晚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沉声,“走。”
“辛辛夷”
桂旗和几个小丫鬟彼此搀扶着,俱都瞪大了眼,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这是辛夷
谁能想到,最后来救她们,会是辛夷谁能想到眼前这半面骨甲,浑身染血,眼神凌厉少女,会是辛夷,会是之前那沉默不语少女,那“不安分勾搭大少爷小浪蹄子”,那只有力气大“蛮牛”
这这当真是辛夷
乔晚伸手提溜起最近胡玉成,丢出了雪浪园。
一个。
乔晚“快跑,往侧门走。”
“别回头。”
妖界叛军和林家精锐都在攻击世春堂。
从侧门到雪浪园这条路上,来时候她清理过,往侧门那边儿跑最安全。
桂旗怔愣愣地看着,脸上全是血,“辛夷”
乔晚一声不吭,拎起圆脸丫鬟也丢了出去。
两个。
毕竟就她一个,对付不了那么多妖物,就算铁锤硬是清理出一片生机,还是有惊慌至极丫鬟小厮们,四处乱窜,她照看不到。
眼一瞥,乔晚足下生风,飞速上前,从妖物嘴里抢救回来一个。
被她托住丫鬟,哆嗦个不停,一脸惊恐,刚被乔晚接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辛辛夷”
乔晚看了一眼,隐约记得这小丫鬟似乎叫芳菲,之前还义愤填膺地站过队,一块儿和桂旗同仇敌忾。
“就算真能攀上大少爷又能怎么样难得还真能成仙了”
“不安分小浪蹄子。”
往日那一句句话,清晰地回荡在耳畔,看着眼前少女,芳菲脸上一阵火辣辣。
这所谓一心勾搭少爷们,不安分小浪蹄子,眼下骨甲染血,面色冷峻。
这模样会是个不安分小浪蹄子就见鬼了
“辛辛夷”
看着眼前这冷峻少女,闻见这身上凛然血气,芳菲喉咙有点儿干涩,还想说什么。
乔晚没给她这个机会。
干净利落地丢出了雪浪园。
三个。
将雪浪园里十多个凡人仆役一口气送走,乔晚一转身几乎就陷入了怪堆里。
眼前这状况,想走也走不掉了。
乔晚抿唇。
只能希望寒山院那儿没出什么问题,或者萧博扬能给点儿力。
走也走不掉,乔晚深吸一口气,赞出一掌关上了大门,将自己和妖物全都关在了一起。
现在
乔晚面无表情地,一边抡起铁锤,一边冲了上去。
就是清场时候了
寒山院里血气更浓了点儿。
林清芝长得好看,很有林黎年轻时候风姿,皮肤白,眉眼依稀有点儿女气,又怨又毒。
他低着头,剥得耐心且细致,一边儿剥,一边儿还没忘跟岑夫人说话,到现在也就剥了半个手指头。
从记事起,他就知道娘不喜欢姜柔这贱人。
如果不是这贱人非要横亘在娘和岑向南那老匹夫之间,他娘也不至于落得做妾。
而他
岑家那早死了老头儿,也看不上他
不论他做什么,在死老头眼里,就是比不上岑清嘉和岑清猷,就是比不上姜柔那贱人生得两个废物
凭什么就因为他和他娘出生西南林家就因为她娘修功法,在他们眼里是邪法
他娘早说了,功法无非正邪,这世上善恶本来就不分,这世道,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功法只要能用,好用就行,至于那些看不上你,杀了就是,那些人被杀了,也是他们活该
他们凭什么看不上他
姜柔那伪善贱人,和她那两个所谓好儿子,到底有什么地方比得上他
很长一段时间,林清芝都是这么想,到现在也深信不疑。
蜗居在西南时候,他就这么想,总有一天,他要亲手杀了姜柔那贱人,替娘,替他自己,把账一笔一笔讨回来。
为此,林清芝天天想,翻来覆去地想,每每想到这儿,心里都激动得不能自已,血气沸腾。
虽然他想过很多画面,但从来没有一个画面会像现在这样。
岑夫人冷汗如雨,硬是低着眼,一声都没吭。
那双眼清明依旧。
突然间,就让林清芝想起了她小时候抱他时候,也是这样眼神,温和清平。
“你不怕死”林清芝冷笑,“放心,我不会这么早就让你死。”
奈何,女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林清芝恨恨地捏紧了手上那半根血肉模糊手指。
岑夫人猛地一颤,还是没吭一声。
为了练这手画皮术,他生剥了不少人,见过不少绝望惊骇到扭曲脸,但不论哪一个都没像现在这样过。
这双眼里,坦坦荡荡,没任何对死恐惧,对生依恋。
林清芝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你想死”
这回,岑夫人终于正视了他一眼。
岑家岑夫人,救人无数,实际上,自己却想死。
萧博扬还在狂奔。
他怕了。
他确实怕了。
萧家小少爷,自幼都是好吃好喝,法宝法器供着,就连踏上修仙这条路上,也没见过多少血光,安安稳稳地待在内门,偶尔和师兄师姐们一块儿去历练。
他那不要脸大哥,萧博玉就嘲笑过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草包,看着飞扬跋扈,倒还挺蛮横,实际上就是个一戳就破纸老虎。
泥岩秘境里那一次,他怕了,现在他也怕了。
他生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和这些乱七八糟玩意儿。
那人皮这么邪门功法,他能不怕吗
他真能担起来吗
萧博扬咬牙。
没有答案,青年一言不发地抱紧了修犬,继续往寒山院方向赶。
在萧家,这责任一向都不需要他扛。
现在这责任落到了肩上,压得他有点儿喘不上来气,萧博扬抿紧了唇,只能祈求寒山院那边儿确实没出什么岔子。
但一踏入寒山院院门,萧博扬心里咯噔了一声,暗叫道不好
修犬沉声“你放我下来。”
萧博扬低声问“放你下来,你要被逮了怎么办”
青年苦笑,“我好歹也是陛下身边护卫,没你想那么弱。”
养好了伤,怎么说,也比萧博扬和陆婉强。
萧博扬猛冲入屋里时候,一抬眼,就对上了少年阴郁嗜血目光。
和趴在地上女人,以及猛流泪沐芳
萧家小少爷心里暗骂了一句操。
往后一跳,躲开了扑面而来人皮
就算再怕这邪门儿玩意儿,现在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丢出几个“金龙破”。
没过多说什么。
修犬猛扑上去,干脆脱去了人形,变成了只田园大黄狗,一口叼住了女人袖口往外拖。
岑夫人剧痛之中,模模糊糊地只看见了一条个头足足有两三米黄狗,耷拉着尾巴,身上没一块儿好肉,凄凄惨惨,但狗眼却分外严肃凝重。
拖完这一个人,修犬转头去拖另外一人。
不用支撑化形,没了人形束缚,他行事还方便一点。
趁着萧博扬和林清芝纠缠功夫,黄狗赶紧去察看地上女人情况。
对上女人视线刹那,那双黝黑润泽狗眼,愣了一愣。
那双眼明亮温和,即便痛苦,也明亮得如同光焰。
他只感觉内心好像冷不防地被什么烫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雪浪园方向,冷不防传来轰然一声巨响。
对战之中,萧博扬和林清芝也不由得侧目。
听见这动静,萧博肝胆欲裂乔晚
雪浪园里,乔晚深深地喘了口气。
这一路奔杀,灵力几近枯竭,她没灵力了。
握在手上铁锤,也湿湿黏黏。
扫了眼这前仆后继妖物们,乔晚闭上了眼,心里倒出乎意料平静。
兴许是刚刚在街上那一阵拼杀,肉身直通天雷缘故,虽然灵力几近枯竭,但每一次运招,都流畅自如。
灵力告罄也没关系,岑家灵脉已破,空气里浩浩荡荡,全是灵力。
无数灵力汇入丹田。
在这群妖环伺之中,筋脉破碎情况下,硬是完成了如今不可完成之事。
练气四层,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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