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曾回赵家老宅, 那边遣了人过来相请。
长贵小心问道, “三爷,我们要去吗”
“去, 怎么不去”赵煜礼玩味道,“闲来无趣, 带你去看好戏。”
比起赵煜礼住的宅子,赵宅明显热闹许多。大房二房三房, 子孙齐聚。
“听说煜哥新得了几个女工用的是祖传织法,可属实”
赵煜礼把玩酒杯,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赵大小心窥了眼他的神色, 不由挺了挺身, 正色道, “这新样子总要有人尝个头,与其让外人担了风险,不若交给自己人做, 煜哥以为如何”
伺候身侧的长贵心中嗤笑一声, 谁不知他们新出的样子难求, 这位赵家老大却把样子当成卖不出去的陈货, 不是笑话吗
赵煜礼神色不变,淡淡道,“在商言商,大伯,在家我们不谈这些。”
“是是是,煜哥说得对, 自家人吃饭,不说这些。”赵大面上应和,心里却暗骂一声。
赵煜礼可不管他如何,兀自吃喝,垂眼不去看桌上众人各异的神色。
讲究的人家多是男女分席,男子推杯换盏,女子谈论着哪家的胭脂水粉好用,料子发饰新奇,赵煜礼不由听了两耳朵。
赵家做的不仅是布匹生意,胭脂水粉女人家的东西都有沾手。赵煜礼的父亲在家行二,管的是成衣铺子的生意。
用过茶点,赵二遣人请他去书房。
见赵煜礼毫不客气地在书房客桌落座,赵二梗了一下,放缓了呼吸,长出一口气道,“在外住得还习惯”
父子两客套地来回几句,赵二忽然叹息道,“煜哥能有如今的成绩,为父颇感欣慰。家中生意每况愈下,都是一家人,能帮就帮着些。”
“不计成本”赵煜礼嗤笑。
赵二尴尬道,“为父的意思是,自家人,就不要讲究那许多。”
“父亲所言极是,商场无父子,自是该按规矩来。”
赵二轻咳一声,一时无语。
“既然来了,就去见见你祖母。”终究心中有愧,赵二叹出一口气。
赵煜礼起身,“儿子先告退了。”
赵煜礼的母亲是下面人孝敬送来的瘦马,生下他便离了世,老太太一向不喜他。明知今非昔比,仍不打正眼多瞧上一眼。
眼中闪过一丝嫌弃,老太太刚要遣人离开,又想起今日目的,动作顿住。
他放下成见,少见地和颜悦色道,“煜哥也大了,身边一直没有人贴身照顾,帮忙管着府内的事,我这做祖母的就一日不安心。
你婉儿表妹还记得吗小时候常来寻你玩的,乖巧懂事,等你们二人成了亲,我这操劳的命就能放一放了。”
“如果祖母说的是小时把我推进池子里的婉儿表妹,孙儿自是记得的。”
老夫人一噎,“小孩贪玩,她那是不懂事,只知喜欢跟表哥玩,不懂该当还是不该当,你莫与她小时多计较。”
“祖母既是操劳过多,便不要在这些事上费心了。孙儿给您请安,家中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人应声,掀帘而出。
“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翅膀硬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老夫人看着晃动的帘子,好半晌才气道。
伺候的老嬷嬷心道,您如此待他,如今能唤您一声祖母还是好的。口中却应着声,手上拍抚老夫人后背,帮忙顺气。
出了宅子,长贵道,“三爷,这些人您又何必理会。”
赵煜礼道,“我在他们面前晃悠,他们心里才难受呢。”
长贵一想,也是,“三爷这手段,可比旁人高明多了。”
赵煜礼斜他一眼,“少在我面前溜须拍马。”
长贵笑道,“三爷宽厚,长贵才敢放肆。”
赵煜礼勾唇笑了笑。
“三爷,玉簪坊递了帖子来,您看”
“谁拟的贴”
长贵轻声道,“是含烟姑娘身边的丫鬟送来的,今晚含烟姑娘上台表演。”
赵煜礼“嗯”了一声,没说去还是不去,长贵便禁了声。
这位爷的心思,可不好猜。
从后门回到住宅,穿过长廊,迎面走来一年轻妇人。
白珊侧身避过,微微行礼。
赵煜礼停了脚步,“这是去了哪里”
白珊回道,“见过三爷,小妇方才去针线房借了点绣线。”
赵煜礼饶有兴致,“李厨娘还会针线上的活”
妇人又低了身,拘谨道,“闲来随意缝些小物,很是粗陋,不值当什么。”
“拿来我看看。”赵煜礼伸了手。
白珊犹豫片刻,将手中的棚子递过去。
赵煜礼看了眼,“这缝的什么”
白珊道,“花鸟图。”
“料子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