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微刚想再问两句,月“咻”的掉头,一溜烟跑远了,边跑边道:“谢谢你送我回家回见了您哪!”
她飞快的跑过街角,停下脚步,倚在墙边探头看了看。
傅微没有跟过来,他朝着自己离去的放下凝神望了片刻,掏出钥匙开门,进去了。
月长长的松了口气。
一片厚重的云趁着风势缓慢的挪到夜幕中央,遮住了夜间唯一的发光体。
万籁俱寂。
月从一座仓库的屋顶上跳下来,一脚踹开了横在路中间翻倒的垃圾桶,残渣秽物洒落一地,酸臭难闻,她皱了皱眉,一手掩鼻,轻巧的越过去。
她踩着这条肮脏街面上仅剩的几块洁净区域,裙摆浮动,远远地看就好像在玩跳格子一样。
街道尽头几个歪斜叠摞的垃圾桶却在她的逐渐靠近中骤然炸开,从夹缝中站起来一个人,他肩头塌陷,身形委顿,艰难的倚着墙,用手腕的力量撑着垃圾桶的边缘,在污秽中瑟瑟发抖。
“别过来……”他嗓音嘶哑,枯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月,惊惧道:“你别过来……”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少女微微抬着下颌,秀丽的脸上是与年龄不相称的冷漠傲慢,她眼眸半睁,白日浅棕色的瞳孔此时竟然隐隐流转着赤色的光泽。
如血,如黄泉之畔的曼珠沙华。
那是来自高贵的纯血王族的“君威”力量。
阴影里的人彻底瘫软了下去。
一个垃圾桶“滴溜溜”滚到月脚下,月借力跃起,稳当的落在对方跟前,她也不顾恶臭污秽,俯下身去,拿住了对方的脖颈。
对方看着她的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放过我……求求你。”他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声,嗓音犹如沙纸摩擦般令人牙酸。
“你告诉我,我放了你,你能去哪儿呢?”月柔声问。
“我不……不咬人。”对方枯槁的眼眶里涌出浊泪来:“我……回家……就想回家……”
月合了一下眼,对方在这个空隙里伸手在外套的口袋里乱掏,掏出一个皮夹。
他手指一阵痉挛,几乎握不住,皮夹滚到一旁,摊开,透明夹层里夹了一张全家福。
微微发福的男人面色红润,搂着男孩和妻子,灿烂的笑。
月猛的一怔。
对方的眼泪一串一串滚出来,和口水混杂在一起,打湿了她的手腕,像个原始的野兽一样粗鲁又狼狈:“求求你……”
月心口一阵绞痛。
“不可以。”她低声说:“你回家,只会把他们都变得跟你一样,你克制不住的。”
对方呆滞。
“我会把咬你的人找出来。”月说:“你不吸血活不到明天早上,与其痛苦不堪,不如我帮你了断。”
对方“呜呜”的嚎叫,死命的摇头,求生的欲望再强烈不过,月无动于衷,她猝然收紧五指,“咔擦”一声,那还属于人类的脆弱骨骼犹如细甘蔗一般断裂,软软的垂了下去。
风声幽咽。
月松开了这具破败不堪的尸体,慢慢的站起来。
那只皮夹子还躺在她的脚下。
她静默的望着那张照片。
几天前还是好好的一个人,拥有美满幸福的家庭,谁曾想只是被一个不明来路的混血种咬了,就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有家不能回,成天在逼仄的角落里东躲西藏。
吸血鬼这个词不是凭空而来的,她对人类有多么心生怜悯,就对这个种族产生多少厌恶。
灭世之战人类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在后续的若干年内对血族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剿灭打击,那都是深度恐惧的后遗症。
她一度觉得快意,觉得这个种族是自食恶果。
即便是如今,她对自己的生命也并无希冀,每天重复着枯燥的人类学行为,活的麻木而无望。
支撑她隐姓埋名苟活在异族中两百多年的,仅仅是那个人的一句话而已。
他说:“月,要努力活下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我们开始抖包袱【抖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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