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默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瘸一拐地将地上的煤饼都收进了柴房之中。
弄好了这一切后, 她转身进了厨房, 过了片刻之后, 她拿着水瓢从厨房里面出来了。
林青山躺在屋子里面休息,大概是因为外面许久都没有林静的动静了, 他又扯着嗓子开始喝骂了起来。
“林静, 你个死丫头, 你是不是又在偷懒我看你是皮作痒了, 要是敢继续偷懒, 看我不打死你”
林青山的吼叫声之中充满了浓烈的憎恨之意, 此时的他对林静已经没有了一丁点儿的感情,他根本没有把林静当成女儿来看待, 而是彻彻底底地当成了个仇人一样, 想尽一切办法来折磨她。
原本林静还有一丝丝的犹豫踌躇, 可林青山的咒骂声,却让她彻底狠下心来。
这不能怪她, 都是林青山逼她的,是林青山亲手杀了那个善良的她, 所以不能怪她会反击。
林静端着水瓢,一瘸一拐地走入了柴房之中,她看着放在地上那些刚刚被晒过的煤饼, 面无表情地将水瓢里面的水泼了上去。
煤饼浸了水,颜色变得越发漆黑了起来,而站在一旁的林静像是想到了什么, 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来。
一切就要结束了,这噩梦一样的生活,给她带来噩梦的林青山,都要结束了。
她要过人上人的日子,谁也不要想毁掉她将要拥有的美好未来。
林静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只是她怕笑声被林青山听到,便死死地咬着嘴唇,努力压抑着自己的笑声,她的表情变得扭曲而又怪异,整个人看起来就仿佛是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似的。
外面的天黑了下来,一朵乌云不知道从何处飘来,遮住了头顶的太阳,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不过片刻之间,天空中已经是乌云密布。
大片大片的乌云铺满了整个天空,那沉甸甸的颜色像是随时都会压下来一般,起风了,没关紧的窗户被风吹得哐哐作响。
正在房间里面练舞的李娇娇急忙停下动作,过去将窗户关上。
她看了一眼屋外阴沉的天气,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将晒在院子里面的衣服全都收进了屋子。
赵春梅把李天赐做的晾衣架撑了起来,帮着李娇娇一起将一副重新晾上了。
“娇娇,这天气看着还真怪,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李娇娇将最后一件衣服晾上,听到赵春梅的话之后,她随口说道“谁知道呢,老天爷变脸,又不会提前通知咱们一声。”
话音刚落,外面便哗哗地下起雨来。
这场雨来得又快又急,雨水落在地上,溅起来一层雾蒙蒙的水汽,院子里面的东西都像是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李娇娇看了两眼,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赵春梅将缝纫机从里屋搬了出来,接着噩门口照进来的亮光,开始做起衣服来。
她用的布料是上次李娇娇从县城带回来的,布料的颜色是藏蓝色,巧手的赵春梅已经将布料裁剪好了,现在只需要用缝纫机全都缝合好了便成。
这台缝纫机是赵春梅的陪嫁,已经跟了她二十来年了,赵春梅平日爱护的很,不用的时候都会拿布罩起来,因此整个缝纫机看起来还跟新的似的。
她调试了一下缝纫机,准备来做衣服了,见李娇娇满脸认真地看着她,赵春梅笑了笑,开口问道“怎么,你也想学”
李娇娇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不了,我可学不会这玩意儿。”
赵春梅笑了笑,将脚放在了脚蹬上面,她将布料摆好,转动起了缝纫机旁的小滚轮,紧跟着脚下便开始踩踏了起来,小滚轮不停地转动了起来,哒哒哒的声音想起来,两块儿裁剪好的布料很快便被缝合了起来。
“哪有什么不会的你呀,就是躲懒,不愿意来学这个。”
李娇娇笑了笑,搬了个板凳在赵春梅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她胳膊撑在缝纫机的边儿上,看着赵春梅娴熟地操作着缝纫机,嘴上却说道“这还不是因为有娘在啊,有个什么都会的娘,我哪里还需要会这些”
赵春梅抬头看了李娇娇一眼“在家的时候你能靠着我,出嫁了呢出嫁了你总不能还靠我吧居家过日子,要是有个缝缝补补的,你难道还能拿着衣服回来找我给你缝补吗”
说到这里,赵春梅的话匣子便打开了,絮絮叨叨地开始说起了李娇娇不足来。
“你看你,家务家务做的马马虎虎,饭菜饭菜也是勉勉强强,这女人该会的生活技能你是样样不会,以后要是嫁出去了,你说你该怎么在婆家过活你以后的男人难不成看着你的脸就能过日子了吗”
李娇娇“”
赵春梅的思维发散的还真快,李娇娇只是夸了她一句,结果她却想到了她嫁人之后的生活了。
李娇娇听的头大,觉得自己不太适合继续跟自家老娘聊下去了。
“那个,娘,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些舞要练,先回屋去了。”
说完这番话后,李娇娇急急忙忙地起身朝着门外跑了过去。
看着她那蹿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赵春梅摇了摇头,失笑道“这丫头,都十八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她摇了摇头,没有在多想什么,继续埋头做起衣服来了。
另一边儿李娇娇冒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将外套脱掉之后,又开始练起舞蹈来。
她并没有因为昨天的考试成功而骄傲自满,而是比先前变得更加努力了起来。
进入文体团并不是终结,而是一个新的,她要好好努力,争取将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只有站得越高,选择的范围才会越大。
“阿杰,你刚刚做的有些过分了,虽然咱爹他”
然而林晚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杰却满脸不耐地打断了她。
“大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林青山爹,他有当爹的样子吗”
林杰怎么都想不通,林晚怎么到现在还能叫林青山爹,他干了那么多不是人的事儿,从小到大对待林晚就跟对待仆人似的,把她指挥得团团转,小时候她要在家里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照顾全家,等大一些后,能下地干活儿了,养家糊口的责任就落到了她的身上,林青山就跟旧社会那地主老财似的压榨着她。
林晚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乡下地方像是她这样年纪的,早就已经被嫁出去了,这么大的姑娘还留在家里面,是要被人说闲话的,可是林青山偏偏就是能顶着压力把林晚给留下来,始终不肯把她给嫁出去。
其实他们都知道,林青山不想让林晚嫁人,就是因为他们这个家全靠着林晚支撑着,她要下地干活儿,家里面洗衣服做饭之类的事情也是她全都包了,一旦被嫁出去了,他们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林家三个孩子,林青山对林晚是最差劲儿的,更正确地来说,他从来都没有把林晚当成自己的闺女,而是把她当成了一个仆人看待。
要是林杰过的是这种日子,早就跟林青山一拍两散了,也就是林晚这样子的,才会任由着林青山揉圆捏扁了。
让林杰搞不懂的是,明明现在他们都已经跟林青山划清了界限,林青山也亲口说了,不认他们了,怎么林晚到现在还想着林青山,还能开口叫他一声爹。
这不是作贱么
当然这话林杰并没有说出来,不过他表情却透露出来一二,显然很不满林晚到现在还叫林青山爹的事情。
林晚知道林杰很反感林青山,现在姐弟两人生活在一起,林杰身体又不好,她自然不敢惹他生气,便顺着他的话说道“好好好,我不叫他爹了,我不叫他还不成了吗我就是跟你说这件事情,咱们都已经分家了,以后不搭理他,避着他点儿也就是了,你何苦上去跟他吵一顿说一千道一万,你们两个身上一样,你是小的,就算他做了再多错事儿,他能骂你熊你,你却不能回嘴的,要不然这些话传出去,你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她是真心实意地为林杰打算。
他们现在是有理儿的一方,整个生产队都说是林青山做错了,亏待了他们,也都挺同情他们的。
可是同情归同情,这并不代表着他们能去跟林青山大吵大闹,毕竟林青山是老子,就算当老子的再不是人,子女也不能跟他们计较。
只是这些话林杰却是听不进去的,他朝着林晚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行了行了,反正我骂也骂过了,你再说什么都晚了,咱们能别提这事儿了吗闹心。”
林杰不想听林晚跟自己掰扯这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小跑着朝卫生所的方向去了。
“阿杰,你慢一点儿,等等我”
林晚一边喊着林杰的名字,一边朝着他追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卫生所,刚一进去,外面便噼里啪啦地下起雨来。
“咱们运气还真是好,慢一步就要被淋着了。”
林杰说着,便大喇喇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椅子上的肖福成,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肖医生,你好呀。”
肖福成扫了林杰一眼,朝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落在了之后进来的林晚身上。
林晚的速度要比林杰慢上一些,雨下下来的时候,她还没有进屋,头发被雨水淋湿了一些。
现在是冬末春初,气温依旧不高,头发沾了水后,林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也比先前苍白了几分。
肖福成见到她这样子,赶忙开口说道“林晚,后屋里面有毛巾,你拿着擦擦汗,可别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