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前辈的女儿……白天在上学没有听到消息,晚上八点多就过来了,我们一直在安抚她,但是工资这方面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私自决定,所以希望您能说句话。”
“她妈妈呢”
“听说卧病在床,他们家所有的收入来源都是前辈的工作所得,她这次来也是为了钱的事……她妈妈治病、她上学都要钱。”
那确实是挺棘手的。
我有点懵。这种情况我从来没有听便宜老爹提起过,想来他是觉得我还太小了,不需要过问这些事情。
如果按照正常的规章走,无异于将这对没有工作能力的母女逼上绝路,可网开一面的话,事务所的规矩就破了。规矩这种东西,破了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站在管理人员的角度,这份工资和抚恤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从事务所的财务部门拨出去的。
坐在沙发上的小姑娘注意到了站在门外的我们。
她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我面前揪住我的衣摆,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大姐姐,他们都说我爸爸是逃兵……他们都在骗我对不对,我爸爸是了不起的英雄,怎么会是逃兵!”
我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要怎么回答才会不伤害眼前的人呢
我不知道。
如果告诉她她的父亲不是逃兵,就相当于我没有把临阵脱逃的人算成逃兵。
我确实能够理解那位前辈的做法,他不想死,或者说不能死,他死了的话,他的妻子和女儿就会陷入无比悲惨的境况。可说到底,逃兵就是逃兵,无论有何种理由,他临阵脱逃甚至还害死了同事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我的沉默似乎是某种暗示,小姑娘“哇”一声哭了出来。
“大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话呀,爸爸不是逃兵对不对,妈妈说爸爸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英雄,他帮过那么多人,抓过那么多坏蛋,他怎么会做逃兵!”
我张着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够说什么。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扭头寻找着某个男人的身影,然而我的心底很清楚,已经故去的人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现在站在这里、能够帮我做决定的人只有我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蹲下身子按住小姑娘的肩膀半强迫式地让她看着我的眼睛。小姑娘的眼圈已经浮肿了,想来是哭了很长时间。
“抱歉,大姐姐没有办法对你说谎,”我咬着后牙槽,艰难地将话从牙缝中挤出来,“你的父亲……确实是个逃兵,因此事务所无法支付他的工资和抚恤金。”
是的,就算心里有多么不情愿,我也必须承认这样的事实。
错了就是错了,无论何种理由都是错了。已经死掉的人也必须为自己的错误承担相应的责任,哪怕承担责任的后果是将灾难转嫁给他身边的人。
小姑娘红着眼睛愣愣地看着我。
我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抬起头对着青年吩咐道。
“找人送她回家吧,现在已经很晚了,小孩子留在外面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