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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献言

四皇子的心砰砰地大跳起来,那个女孩子正是苏婉娘。这么长时间没见,她长得越来越美了。四皇子马上看张允铭和张允铮,张允铭正看着那个男孩子对张允铮说:“那个姑娘我认识,是沈二小姐身边的,那这个孩子该是他们家最小的公子了。他才多大就这么到处跑他们家真敢放手,小弟都快八岁了,娘这次都不让他出来呢……”

张允铮一听是沈家小公子,想起沈汶提到过太子要谋害她的小弟,立刻对这小黑孩心生好感,招手说:“过来,小黑豆!”看来他好像没注意到后面的女孩子,四皇子松口气。

沈强一扭脸,见有人搭理他,立刻呲着小白牙,张着手跑过来,人没到大家就已经看出他前胸的围嘴已经被口水打得透湿。

张允铭刚笑着说:“这么湿,天下雨了吗”沈强就一鼓作气一头冲到了他的怀里,把张允铭冲得向后仰去,急忙用手肘支着地,才没倒在地上。张允铭叫了一声,刚要抬手去抓沈强,沈强飞速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四脚并用,扑到了四皇子身上,扳着四皇子的肩头,把嘴抬到了四皇子的脸前,就在四皇子没有反应过来的惊愕中,大大地亲了四皇子一口,为四皇子留下了半脸口水。

刚刚赶到的苏婉娘大口喘气弯腰,蹲下来,一边笑一边道歉,过去一手抓着沈强的一只胳膊,想把他从四皇子的身上拉下来,一手下意识地从怀中抽出手帕,顺手往四皇子脸上一擦,为他擦去了沈强的口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四皇子脸还没来得及红,沈强已经从四皇子身上下来,挣脱了苏婉娘的手,向他还没有征服的目标――张允铮――进攻。张允铮看到其他两个人的遭遇已经有了准备,在沈强扑上来时,一把握了他的腋下,把他抱起放到了肩头,从地上站了起来。

沈强猛地长高了,激动得啊啊大叫起来。张允铮就把沈强又举起,让他分腿坐在了自己脖子上,两手握着沈强的腿,之字形大步跑动起来。沈强抱着张允铮的头,高兴得尖声叫得更响。

张允铭知道张允铮孩子心性,怕他把沈强摔了,赶紧也起身,跟着过去一个劲儿地说:“你小心点!”

在四皇子身边的苏婉娘正要跟过去,四皇子轻声说:“张大公子是个谨慎的人,不会让小孩子出事的,你可以歇歇。”

苏婉娘扭脸对四皇子一笑:“没事儿,跟着他跑还能强身呢。”

她刚刚跑着过来,身体散发着少女特有的体香,吐气如兰,脸色白里透红,眼神清亮得映出了四皇子的面容,四皇子脸红了,半垂眼,小声问:“你近来好吗”

苏婉娘却突然想起了沈汶昨日让她给沈坚传的话――让三皇子有机会建议皇帝今夏买入粮食以防谷贱伤农,就又回到四皇子身边,双膝跪坐了歇息着,低声说:“若是你有机会,就向三皇子说一声,去年大熟,今年又是个丰年,谷价低廉,农人工本无收。可丰年不可能连续,应该买入谷物,助农而备灾年,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四皇子低声问:“这可是你主人之意”

苏婉娘看向四皇子的眼光一闪,四皇子忙说:“若是你主人不信我,你也不必说。只需向他致敬,说我佩服他的棋艺。”

苏婉娘心里一松,知道四皇子并没有猜出是沈汶,一定是像季文昭一样,以为自己的主人是个男子。她对着四皇子微笑,低声说:“我的主人算出明年会一连大旱四年接着大涝,可公子不必言明这些,我只想让公子知道,公子如果让三皇子提出此议,应不会有错。”

面对着苏婉娘的笑容,四皇子头脑中思绪乱飞:他喜欢苏婉娘还是叫他公子,让他记起他们当初相遇时的样子……镇北侯府一定藏了个谁也不知道的高人,指使又傻又笨的二小姐和她的丫鬟来办事……苏婉娘不会和那个高人有什么吧这么绝色的女子,聪明又警觉,谁能不喜欢……

四皇子痴痴地看着苏婉娘,苏婉娘被盯得脸微红,垂目轻咳了一下。四皇子猛地觉醒,自己也脸红了,忙低头说:“你放心,我会去对三皇兄说的。”

苏婉娘嗯了声,就要起身去追走得远了的张允铮他们,临走对四皇子说:“你别坐得时间太长了,春天要多走动,去那边看看吧,花开得可好了。”

四皇子忙说:“你等等!”

苏婉娘已经半站起来,听见四皇子的话又蹲坐下来,等着四皇子说话,四皇子的脸红红的,从袖子里拿出了那支玉簪,递向苏婉娘。

苏婉娘再迟钝,现在也明白了,脸又红了,想起自己当初劝沈湘的话,此时竟然落到了自己身上!四皇子就是表面还是残废着,可也是个皇子。日后会有正妃侧妃。自己是个丫鬟,自然当不了正妃,难道去当侧妃那不是妾吗父亲给自己的家训是什么她对与别人共享丈夫的婚姻也实在没兴趣,就低头小声说:“不……我不能要。”

这下,四皇子的脖子都红了,他的手伸着,低声说:“你还记得三年前你是在这里见到我的吗那时,你把我撞……伤了……”

苏婉娘这才惊觉方才在看月亭时,光想起了季文昭,根本没想起自己也是三年前在香叶寺头一次遇到了四皇子,那个看到自己落泪的好心的少年……她心中觉得自己对不起四皇子,方才都没想起他来,听到他的话,忙抬头问:“真的”

四皇子红着脸点头说:“我回去疼了好几天呢,还为你担心,不知你会不会有麻烦……”

苏婉娘抿嘴微笑,又低下头,四皇子将簪子又送向前:“你拿着吧,算是……算是对我的赔礼。”

苏婉娘扑哧笑了,抬头看四皇子,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四皇子一阵恍惚,可苏婉娘却敛去了笑容,用教育苏传雅的口吻说:“你好好留着,肯定又是你娘留下来的吧日后你要给你的王妃,不能随便地送人。”

四皇子固执地说:“我可不是随便送……”而且,我想让你当王妃。

苏婉娘板了脸说:“我父教导我,我们苏家,男不为仆,女不为妾。公子贵为皇子,日后的姻缘必是要门当户对。我只是一个侯府的丫鬟,于情于理,都不该与公子有任何瓜葛。”说完行了一礼,就要走,四皇子原来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苏婉娘一眼看到了,心生恻隐,叹气道:“我们是无缘之人。你别往那边去想,就不会很难受。”

四皇子看苏婉娘,眉头微皱着,紧握了玉簪说:“这是给你的,我替你留着。芸芸众生中,只有你在此地把我撞了,你我怎是无缘”

苏婉娘无奈地对四皇子摇了下头,行礼就要走开,四皇子接着说:“我就往那边去想!还会很难受很难受!”

苏婉娘又笑了,回头说:“你真可以和我弟弟成好朋友了,都知道怎么耍赖。”她明眸善睐,语气轻快,说完就转身向沈强他们追去。她夜里在等着沈汶时就做瑜伽,练得的腰肢柔曼如草,步履轻盈似飘。四皇子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胸中像是被小刀一下下地割着,疼得可以忍受,却是那么深,毫无痊愈的可能。

苏婉娘终于追上了骞着沈强左转右跑的张允铮,拍着手,把沈强从张允铮的肩上接了下来,对张允铮谢了,拉了沈强往围帐中走。

张允铮望着苏婉娘的方向,想看她是往何处去,也许缝隙里能看见那个就知道骗钱的小女鬼所处的位置。她那么可恨,见了面一定还和她吵架!

张允铭见张允铮眼神追着苏婉娘,以为他看见了好看的女孩子就挪不开眼睛,忙劝道:“她虽然长得好看,你也不能这么盯着人家看。”

张允铮回神,不解地问:“她长得好看吗”

张允铭点头说:“的确很好看,当称绝色了。那个沈二小姐把她放在身边,明显是为了转移人们对自己的注意力。”张允铭再次感到被沈汶骗得好苦,心中忿然,虽然他自己也是个天天骗人的人。

张允铮摇头道:“我没发现。”那个小女鬼圆圆的脸,眼睛细长,笑的时候弯弯的,嘴唇像花瓣一样……真难看!张允铮冷酷地说:“女的没有好看的!”

张允铭一把揽了张允铮的肩膀,把他拖着转了个圈儿,边走边说道:“这个,我得跟你说说,娶妻娶德,娶妾娶色……”

张允铮不耐烦地说:“你别管我!你去跟娘说她没有色,你看她饶不饶你!”

张允铭一拍张允铮:“不听话了谁带你出来玩的”

张允铮反手拍回去:“想打架!”张允铭跳开,两人一拍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在草地林间追跑起来。

四皇子怔怔地看着那两兄弟犯浑,突然对默默地站在身后装虚无的丁内侍说:“你扶我起来,我得到处走走。”

丁内侍见四皇子终于说话了,才暗暗松口气。方才,他以为四皇子会窒息。

四皇子瘸着腿,大模大样地在草地上走了好久,还采了一大捧花,让丁内侍抱着,完全没有了难受的样子。

四皇子想的是,方才那个张二公子与自己下棋,明明没有了任何取胜的可能,可还是步步死磕,非要下到最后一刻。他和自己一般年纪,就有这样认真的心。苏婉娘不过没接自己的簪子,这算什么一步棋而已,也许被提了几个眼去,但是这一局才开始,谁说就没有了胜算呢四皇子深觉大受张允铮的启发,马上恢复了心态不说,还比以前更乐观了。

小山峰顶,沈坚,三皇子和叶大公子终于登到了最高处,站在一起,眺望着远处京城的一片云烟,其他的公子哥儿们三三两两地落在了后面。

春末夏初,田野葱绿,几处繁花依旧。阳光开始热人,大家脸上都是汗津津的。山顶凉风袭来,格外清爽。

沈坚遥指着遥远的民居间泛着金黄的所在,笑着对三皇子说:“看,那该就是皇宫,你的家。”

三皇子冷笑:“家大牢还差不多。”

沈坚吓一跳,忙前后左右看看,又警惕地看叶大公子。

三皇子对沈坚说:“叶大公子和我认识许久了,他没事。”

叶大公子是他们这里年纪最大的,叹气摇头说:“你这脾气怎么就不能改改”

三皇子撇嘴:“改什么再改,我就成个妇人了。”

沈坚一下笑了:“你可别小看妇人,妇人也有了不起的。”他想到了沈汶,小小年纪,就把他们都玩得团团转。

三皇子叹气:“我竟然连个妇人都不如了”

叶大公子往他上臂处打了一拳:“你今天是怎么了登高望远,本该心情舒畅,你却牢骚满腹起来。”

三皇子摇头:“就是觉得在这里待着真没意思,不知我何时能封地出京。”

沈坚想起沈汶说的梦,日后三皇子也没得到封地,带着援军北上失败,撤回来时与自己的三弟和张大公子一起被皇帝的精兵射死,一时心中怒火骤起,脸色阴沉下来。

叶大公子奇怪,看了看沈坚,这位沈二公子可是一向的好脾气,总是笑眯眯的,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沈坚似是无意地问道:“你是否曾经想过,皇上一直不给你封地怎么办”

三皇子郁闷地沉默了会儿,突然对沈坚说:“我能给你们家当女婿吗”

叶大公子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沈坚也不由得苦笑了。三皇子不高兴地看他们。

沈坚笑过,见三皇子严肃的样子,想到他可能是认真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咱们两个认识多久了我定是肯的。只是,这可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他比三皇子大半年多,年纪相似,平时很谈得来。

三皇子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问:“你觉得……你父亲会肯吗”

沈坚叹气,他今年十八岁了,对朝政大局有了理解,也知道自己父亲的原则。父亲只想好好守住边境,绝不会想涉入争储之类的纠纷中的。可惜,父亲就是不想,现在也为时已晚,太子是不会放过他们家的了。沈坚也更加明白沈汶不告诉父亲的原因:若是父亲不信她,抱着忠君之念,不愿反抗皇帝指定的储君,那他们连一丝活路都没有了。

“我父亲总是要听皇上的,你的婚事,得皇上做主。”沈坚郑重地对三皇子说。

旁边的叶大公子给沈坚一肘:“你们家肯定没戏,皇上怎么会给他指个重兵在握的老丈人要是我家还差不多,至少是个文臣。话说,我家也有几个好看的姊妹……”

三皇子转眼看着远方,固执地说:“可我只想做镇北侯的女婿。”这是母亲的遗命,这也是他的愿望。

沈坚和叶大公子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同时警惕地看周围,叶大公子靠近三皇子,小声说:“这可不是能随便说的!”

三皇子没回头看他,只说道:“你们是我的朋友,连你们都不能说,那我还有朋友吗”

叶大公子叹气:“好吧,只能对我们说,别人就不能说了!从小我就告诉你说话前要好好想想,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越来越回去了!”

三皇子深叹:“我现在明白我母妃的话了――这么多年了,真没劲透了!说句话也得想三遍,随时要看人的眼色,能憋死个人。有时我真想走得远远的,远远的,再也不用回来了。”

沈坚暗自发愁:三皇子明显是想回避宫中的斗争,不像是心中有意帝位的人。这点,日后得跟沈汶提一下。

叶大公子宽慰道:“你生在了皇家,就得这么小心,认命吧。”

沈坚也笑着说:“咱们还都年轻,谁知道未来你别急。”

叶大公子忽然扭脸看沈坚,低声严厉地说:“你就不用我教了吧!这种能让人乱想的话,最好少说为妙!”

沈坚一推叶大公子:“这不是让他高兴高兴吗又不是对别人。你别嚼舌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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