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刚刚一落,就听得门外一声尖叫,接着是沈汶大哭的声音。屋里的人急忙出门去,见沈汶倒在院子里的小径上,正哭天喊地地说疼,苏婉娘在一边一脸焦急地扶着她。
杨氏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一边的一个婆子说:“二小姐下石阶的时候踩到了自己的斗篷边,摔在地上了!”
杨氏气得拍大腿:“你这个不省心的!摔坏了没有”
沈汶边哭边说:“摔坏了!腿好疼好疼!娘啊,快来拉拉我的手!”杨氏忙过去蹲在沈汶身边,拉了沈汶的手安慰:“别哭别哭,越哭越疼啊!”
沈湘走过去大骂:“你这个笨蛋!”就要去摸沈汶的腿,沈汶尖声大叫:“别碰别碰!可疼了!”
杨氏说:“快去!找施郎中和他的徒弟来。”
老夫人像是松了口气说:“既然这样,汶儿就别去法会了。”
杨氏猛然想起来:“哎呀!还有法会呢!湘儿,你去!”
沈湘厌烦地说:“我不去!”
沈汶哭着说:“姐姐也别去了!陪着我吧!”
沈湘对沈汶更加鄙视:“你都多大了!摔了就要大家都陪着你才行!”
杨氏拉着沈汶发愁:“咱们府里都递帖子了,怎么得去个人,表示下才行啊,不然让人说咱们府不仁义之类的。”
沈湘说:“那我骑马去,我可不坐那憋气的马车。”
杨氏妥协:“好吧好吧,你骑马,到那里给了东西说了咱们府的名字就赶快回来!别多说话!”以免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沈湘起身,一脸不高兴地去了前面。见了她,沈卓假装吃惊地问:“哎怎么是你小妹呢”
沈湘不屑地说:“那个笨人,踩到自己的斗篷,把自己摔伤了!”
沈卓哈哈笑起来:沈汶真是骗人没商量。
有人给沈湘牵来了备好的马,沈卓严肃了,对沈湘说:“你要骑马去这城里现在多了好多流民,你这么抛头露面的,要是有人图谋不轨……”
沈湘从追过来的春绿手里接过有面纱的头箍戴上,又穿上了斗篷,然后接过另一个丫鬟双手捧上的沉甸甸的鞭子,对沈卓说:“我要是在京城都无法自保,日后还怎么上战场你别把我看得和那个小笨蛋一样。”
沈卓嘿嘿笑,没再对沈湘说什么,示意大家上马,让护卫赶着三辆马车启程。原来有四辆,沈汶和杨氏不坐了,就成了三辆。马车上装了旧衣被褥还有一些粮食,可外面的车篷却是一模一样,与载人的马车装饰相同,这也是侯府一向的保护措施。
浩浩荡荡的侯府卫队,护送着三辆马车,往城外霄云观行去。人们旁边看着,都说这三辆马车中肯定有镇北侯府的女眷。那个在卫队中也骑在马上的红衣女郎,已经被人们单列为“将门虎女”,不归在需要保护的侯门女眷里面了。
到了人群拥挤的城门处,一群难民装束的人突然冲了出来,大喊着:“抢粮食呀!”一头扎入镇北侯府的卫队中。护卫们自然对他们拳打脚踢,这些人不支,转头跑,有护卫要追,沈卓大喊:“不许追!保护马车!”
护卫们纷纷回到车队左右,随着车队的行驶,出了城门。
沈湘摇头:“京城的秩序这么乱了大白天的就敢抢劫”
沈卓一笑:“那还是在城里,一会儿出了城,可就更乱了!”
沈湘长出一口气:“幸亏那个笨蛋没有来,不然只有哭的份儿!”
沈卓呵呵笑了。
他们离开城门不远,突然,一大群人,拿着棍棒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护卫忙将马车围到中央。
沈湘提着鞭子,皱眉道:“这些人有上百多了吧他们要干嘛”
沈卓严肃地说:“他们要抢马车。”
沈湘不可置信地问:“抢马车干嘛就是些旧衣被子什么的,听娘说,没几斤粮食。”
沈卓扭头对沈湘说:“妹妹,你不知道穷人的疾苦!这些东西,对他们很珍贵。”
沈湘松了松鞭柄:“那让他们抢去吧。”
沈卓对沈湘翻白眼:“你真心软。小心他们劫了财之后,要劫色。”
沈湘又握紧了鞭子:“那他们是找死!”
说话间,那些人已经到了护卫面前,沈卓喊道:“都是些流民,别伤人命。”
护卫们听了,也不敢拔出刀剑,只能用带鞘的武器与来人打斗。这些人并不与护卫纠缠,将护卫推挤到了一边后,就到了马车前,一辆辆地打开车帘,看了一遍后,又重新回去,把车里面的东西都往外扔,不久就弄得满地是衣服被褥。
城门外众多往来的人们在不远处观望,沈卓和沈湘都没动手,高坐在鞍上看着这一片混乱。
沈湘皱眉道:“他们看着像是在找什么。”
沈卓歪着脸说:“大概是想找件合适的衣服。”
沈湘摇头:“这些人都是男子,衣服都该合适呀。”男性衣服有什么讲究宽宽大大,用腰带束出腰身。只有大户人家的公子,才有些高要求。
沈卓沉重地说:“肯定是颜色不对。”
沈湘隔着面纱瞪了沈卓一眼,沈卓坐直:“小心,他们冲你来了。”
说话间,真有十几个人看到了马上的红衣沈湘,挥着棍棒冲过来了。
保护大小姐可与保护载了旧衣服的马车不一样,护卫们马上打点起精神,对来人下狠手击打。沈卓牵马向前,挡在沈湘侧面,沈湘喊:“你让开点儿!别碍我事!”
沈卓扭头说:“你可别太凶悍,那么多人看着呢!日后谁敢娶你!”
沈湘怒道:“你胡说什么呢!”挥出长鞭把一个对着她冲过来的人打了一个跟头。接着又一连串清脆的鞭声,打得几个人哀叫着逃开。
沈卓对着混战外边围观的人们喊道:“这是镇北侯府给霄云观法会捐赠的衣服粮食,现在遭人打劫,我府不愿下杀手,但东西不能留给不良之徒!大家都来拿吧!见者有份!”
城外有许多逃荒而来的难民,指望着京城富庶,能有口饭吃。听到沈卓的喊声,都觉得天上掉馅饼,喊叫着扑过来。他们中,有人历经苦辛,见那些打劫的人将衣物粮食扔在地上,心中本来就愤怒,现在听见了沈卓的话,称这些人是“不良之徒”,就一涌而上,与那些在马车边糟蹋东西的人打了起来。
一场乱战后,真假流民都散去,侯府的护卫绑了十几个人,三马车的东西都被抢得一干二净,地上连块布片也没留下。
沈湘将鞭子收起,插在马鞍边说道:“正好我也不想去那个什么法会,这下倒省事了。”
沈卓也点头说:“我们也不用多走几里路了,省下了不少马饲料。”
沈湘对沈卓皱眉:“你怎么总没个正经”
沈卓笑着说:“谁说的我哪里说的不对”
沈卓派人去霄云观给了银两,把路上遇见流民围攻的事好好说说,让京城的人也有个谈资,还让护卫把那一串抓住的“流民”送到了京城府衙,自己与沈湘一路拌着嘴,赶着空马车,回了城。
镇北侯府里,施和霖和段增被请进了府,与他们来的还有苏婉娘的弟弟苏传雅。
杨氏和柳氏在主客厅见了他们。一听是沈二小姐摔到了,施和霖马上说:“这个,还是让我的徒弟去看看吧。骨头方面的事,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杨氏就让段增去沈汶的院子里,苏传雅也要跟着去,杨氏身边的钱八底约号阕殴去,他们几个人出去了,施和霖在主厅给杨氏诊平安脉,杨氏让人把老夫人也请来,让施郎中看看。
到了沈汶的院子里,钱八担骸盎故橇8銎练绨桑
苏婉娘听了,将一架屏风挡在了沈汶的床前,沈汶在床上呜呜地哭着,苏传雅跳着脚喊:“小姐,你怎么了别急,段郎中给你看了你就好了……”
段增对沈汶早就有了戒心,皱着眉问道:“你的脚趾能动吗”
沈汶抽泣着说:“能……能……”
段增又问:“肿了吗”
沈汶哭着说:“大脚趾肿了,小腿摔的地方也肿了,不能碰呀……呜……疼死我了……”
他们之间配合过,段增大约知道沈汶在装什么,就叹口气,对苏婉娘说:“看来可能是骨裂,别让她活动,好好休息上一月就行了,这十天最好躺着。”
苏婉娘忙点头,苏传雅着急地说:“那不给小姐开些止疼的药吗”
段增瞥一眼苏传雅:“你还不到十岁,瞎操什么心开药让师傅去开,走,回去找他!”他才懒得为一个装病的人写方子呢!
拉了苏传雅要走,苏传雅甩开段增的手说:“我要和我姐姐多待会儿!”段增无奈,只好自己回去见杨氏。
钱岸运胀衲锼盗司洌骸昂煤谜展诵〗恪!本鸵哺着段增走了。
到了大厅里,段增对施和霖说:“沈二小姐该是骨裂,你看着开吧。”
施和霖皱眉道:“哎呀,骨裂!很疼啊!沈二小姐又是个女孩子,这药,就很贵重……”
段增对施和霖皱眉,施和霖见了,马上说:“但是!侯府是我们的老主顾了!我这药会折价而售……”
老夫人忙说:“不用折不用折,有什么好药都用上,我们付银子。”
段增不屑地瞪了眼施和霖,对杨氏说:“其实二小姐就是要静养,吃药只是为了止止疼,她要是能忍……”
杨氏忙说:“啊呀!她可不能忍,施郎中快给开药吧!最好让她一点都不疼的。”
施和霖笑着说:“总是要疼一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仆人跑进来说:“三公子和大小姐回来了,他们被人抢了,东西全没啦!”
杨氏吓得脸都白了:“什么……什么……湘儿……”差点儿从椅子上出溜下去,被钱耙话逊鲎x恕
沈卓和沈湘一前一后进来,对杨氏行礼,杨氏盯着沈湘看,见她衣服齐整,头发不乱,才缓过气儿来。
沈湘说:“娘,幸亏小妹今天没出去,不然非得让那些流民给从车里拽出来不可。”
杨氏脸又白了:“流民他们干了什么”
沈卓说:“哦,没什么,就是想抢些衣服粮食,把车里的东西都抢光了,我们就没去霄云观……”
老夫人一听就明白了,气得嘴角下垂,手指紧握佛珠,指节都爆出了。一旁站着的柳氏看见老夫人的手,眉头微蹙了一下,可马上就平静了表情。
杨氏叫:“你们还想着去什么霄云观!有人来抢你们就该立刻回来呀!马车就别要了!你这当哥哥怎么不懂事!你妹妹是女孩子,你要保护好她!出了事可怎么办!”
沈湘傲慢地说:“谁需要他保护!”
你不需要,可汶儿……杨氏刚要说出口,突然停住,眼睛睁大,张口结舌地木在当场。施和霖吓坏了,忙上去说:“夫人!夫人!”他伸出两个手指:“夫人,这是几”
杨氏转了下眼睛,有点艰难地说:“是……二……”
施和霖放下心的样子:“夫人呀,凡事不能张慌,小心血涌上头……”
杨氏扭头看了下钱埃又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看着她叹了口气,半垂了眼睛说:“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汶儿摔裂了骨头,咱们府的车又遭了劫,我得去好好念念经,烧烧香。”
杨氏话不成句:“我……我陪……陪娘……”
老夫人斜了杨氏一眼,再次暗叹杨氏小家出身,没有大气量,说道:“你不用陪我,别忘了付郎中钱!”起身谢了施和霖,离开了。
杨氏有些胡乱地问:“两位郎中,多少钱”
施和霖小心地看段增:“二……一两半吧”
柳氏马上说好,让人去取了银子来,交给了施和霖,施和霖对杨氏和柳氏道谢,柳氏尊礼应答,可杨氏有些神不守舍,像是没听见。
沈卓笑着过去搀扶了杨氏说:“娘,您别后怕了,我们不都挺好的”手里用力捏了杨氏一下。
杨氏点头说:“好,好,扶我回去歇歇,我心里堵得很。”
一边的钱八档溃骸拔依捶龇蛉嘶卦鹤影伞!
沈卓放了手,笑着说:“母亲好好休息,别担心,什么事有我们呢。”
沈湘也说:“娘,您怎么了忘了我练了多少年的武了吗有什么好害怕的”
杨氏眼巴巴地看了沈卓一眼,小声说:“不怕……不怕……我得去躺躺。”
沈湘过来扶了杨氏的另一只胳膊:“娘,我扶您去歇着。”柳氏也说:“我也陪母亲回去。”她们与钱安蠓鲎庞械懵醪豢步子的杨氏走了。
施和霖皱着眉头看她们的背影,对沈卓低声说:“我还以为夫人是得了风疾呢,那片刻时,夫人脸色不好。”
沈卓叹气:“家母只是因为我们在外面被人打劫而担忧,其实她是多虑了,镇北侯府岂是那么容易被算计的哦,说来我倒是想给你介绍个好主顾呢,有好多钱。”
施和霖眼睛一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