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了门槛处时,薛嘉禾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容决笑了笑。
“今日很好,多谢摄政王殿下招待。”她说。
容决愣了半晌才站了起来,他浑不在意地瞥了一眼自己手肘上那点轻微得不值一提的伤,脑子里回想的全是薛嘉禾这一日的变化。
蓝东亭他算个什么
同平日里所见的虽然多少有些不同,但今日在小甜水巷遇见蓝家兄妹,应当确实是意外。
毕竟蓝家兄妹来了就走,薛嘉禾也只同蓝东亭说了一两句话。
倒是最后摄政王府门口那场有惊无险的意外
容决搭弓射箭,稳稳命中八十步外的靶心,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他教薛嘉禾射箭那时脑子里便想着“一箭穿心”,竟是到了今日才知道自己才是那被穿了心的靶子。
薛嘉禾回到西棠院后,换了衣裳又坐了许久,才从摄政王府前突然得到的认知里回过了神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也不会相信容决还有那副微微红了耳根的模样。
一直以来,薛嘉禾坚信容决厌恶着和“薛”之一字有关的任何人,走了误区,因而对容决的判断也自然而然地走了偏路。
而今日,幼帝蓝东亭绿盈等等多方提醒,薛嘉禾又自己亲身试探过容决的反应,这时候她要是再反应不过来,那就不是钻了牛角尖,而是蠢得不识人心了。
“原来陛下和你说得没错,”薛嘉禾低低叹道,“是我自己迷了自己的眼。”
绿盈正轻手轻脚给薛嘉禾盖毯子,听见她开口便笑道,“我当殿下睡了呢。”
薛嘉禾睁开眼睛,将落在自己腿上的毯子掖了掖,神色清明,“既然有了确信,陛下吩咐的事我会做的。”
绿盈转而给薛嘉禾倒水,她道,“还有好几日的时间,殿下不必焦急。”
薛嘉禾嗯了一声,两人耳语般的交流再次告一段落。
将这杯消食的茶慢悠悠喝了见底后,薛嘉禾才像是突然想起来地道,“明日萧大人来”
“正是。”绿盈颔首,“殿下若有什么要吩咐萧大人带的,我今日便去太医院让他准备好。”
“没什么需要的,”薛嘉禾缓缓摇头,“用得上的,我都已经有了。”
薛嘉禾在小甜水巷吃了一上午,回府之后自然略过了午饭,等到晚饭时分,容决果然如同前几日一样赶到了西棠院。
薛嘉禾将早让绿盈取出来的伤药放到桌上,扫了一眼容决已经更换过的衣服,“摄政王殿下的伤口处理过了”
“上过药了。”容决眼也不眨地道。
其实当然没有。
容决在军营里待了那么多年,这点擦伤实在什么也算不上,他根本没看在眼里,自然也没怎么在意,演武场出来后换衣服时随意擦了擦罢了。
薛嘉禾抬脸看他,“那摄政王殿下也不介意我看上一眼吧。”
容决的视线在桌上那小罐膏药上停了停,认出那是他在秋狩时让赵白送去给薛嘉禾的伤药,没解手甲,“伤口不好看,马上要用饭,不必看了。”
薛嘉禾淡然道,“我就要看。”
这幅今天刚刚从小甜水巷得到启发的任性模样,她用得还挺顺手。
容决“”他当然没能拗过薛嘉禾,只能道,“我去外屋上药。”
他说着,正要伸手抄起桌上伤药,薛嘉禾却先一步将药拿了起来,她道,“解开我看看。”见容决迟疑着没动作,她又补充,“好歹是为救我受的伤,不看一眼我过意不去。”
容决没了办法,他想着伤口也不大,便解开手甲捋起衣袖给薛嘉禾看了一眼,道,“一两天的功夫就能结痂了。”
薛嘉禾微微俯身看向那片擦伤。
类似的伤薛嘉禾自己也受过不少,面积虽大,但确实往往伤口都不会太深,只是疤通常零零散散的,愈合起来也不好看更何况容决臂上这伤明显只是水里冲了冲的处理罢了。
想到从马车跌落是自己有意为之,薛嘉禾抿了嘴唇,“你将手臂伸过来。”
容决只当她看不清,依言照做,但谨慎地只探了一小截毕竟擦伤的面积之大,血红一片,看起来确实有些吓人。
但薛嘉禾却拧开小罐,指尖蘸了膏药,垂眼小心地涂到了容决刚刚洗过的伤口上。
明枪暗箭里都走过十八遭的容决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战栗从尾椎骨一路窜到天灵盖,浑身都绷紧燥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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