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没胃口，一想就饱。
去村大街中间的小卖部去买火腿肠吃。
店主去北房屋里侍奉老母亲了。他老母亲99岁了——农村不说100，过了99永远99。其女儿来走娘家，帮着守会儿门市。她的圈命叫柴禾妞，在朋友圈看到了电影《墙头为媒》，听说了里头的老坏蛋的原型就是眼前这个老坏蛋，并且眼前这个老坏蛋比电影里的更坏——作家不能天天长在这个坏蛋的家里，对他干的坏事不能全部了解，全部了解了也要提炼，不能记流水账。
“我买一包火腿肠。”飞天硕鼠哆哆嗦嗦地往外掏钱。
“火腿肠？那是人吃的呀，不能给老鼠吃！”柴禾妞惊讶道，“不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吗，怎么也没人打你呀？”
“我是老村长，是人，不是老鼠，你这孩子，怎么说你爷爷是老鼠呢？”
“你爷爷才是老鼠！”柴禾妞生气了，“你怎么骂人？”
“我没有骂你，我论辈分是在爷爷辈上的！”
“你真的是人？那你为啥起个飞天硕鼠的名子？我们以为你是成精的老鼠呢。还飞天老鼠，把地咬的光鼠洞了还不满足，还要去咬蓝天。你知道女娲补天多么辛苦吗？小猫咪，过来咬他！你为啥不咬他呢，他是老鼠呀！”
“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我不和你小柴禾妞一般见识。你给我来一包记火腿肠！”
“不卖！”
“你凭什么不卖？你既然开店，就必须卖给顾客，不然你就侵犯顾客的购买权！”
“你还懂权？那你当村长掌握公章的时候，为啥故意不给村民盖章，你侵犯了村民的被服务权呀！”
“我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人侵权过，你那都是道听途说，黑白颠倒，诬蔑好人的。你快给我那火腿肠，我已经饿得前胸贴了后背了，如果饿死了人民的功臣，你可吃罪不起！”
“我不卖是因为没有了，卖完了呀。没有了，卖完了，你让我怎么卖呀？”
“我记得在这儿呢，我摸摸。小妮子，你故意刁难我不应该啊，我属于残疾老人，是应当受高度尊敬和照顾的。”
“你也怕被刁难？那想当年你刁难别人的时候，想过别人的感受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柴禾妞一边说，一边已经把盛火腿的箱子和盛蜡烛的箱子掉换了地方。
飞天硕鼠摸到了一包蜡烛，高了兴，把手里的几块零钱往柜台上一扔，说“我就买这包了，这钱先给你，不管够不够，今晚就是这些了，明天多退少补。”
飞天硕鼠拿了蜡烛往外走，柴禾妞在后面唠哩唠叨“我店里正而八经的商品呀，你怎么被一只老鼠买走了啊。光听说过老鼠成精，从没见过，今晚算开了眼了，看到了两条腿的老鼠了，会飞天的硕鼠啊，飞到天上去过的仙鼠啊。可是仙鼠怎么没有仙气呢，一股子一股子的口臭，胳肢窝臭和擦腚没擦干净的大臭味，还有臭死人味，是不是其实人已经死了，闹的鬼呀？或者是僵尸？对了，是死老鼠味儿！死了还出来，真不要脸啊！有诗人说过，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活死人吗你？你到底是活死人呀，还是死活人呀？快开会儿门，开会儿窗，引进风来吧，把那鼠摸狗偷本性的老坏蛋留下的小人气息、流氓气息、官迷气息、奸诈气息、恶霸气息，总之各种歹毒酸臭气息全刮走。我求求凉风快追上他，让他catchakold，感冒发高烧400度，烧死他！”
“烧死谁呀？柴禾妞，你这是咒谁呢，谁又惹着你啦？”有路过的人听到后问。
“这孩子心地善良，可是掘脾气大着呢，上次就因为虎头鳄骂一个妇女，她打抱不平，把虎头鳄骂了个狗血淋头呢。”
“虎头鳄那么凶，任凭她骂？”
“说也怪呢，那天挨了骂后，虎头鳄愣了，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后，驳头溜走了。”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是啊，她没看到过，所以也不怕虎头鳄撒野，也不怕飞天硕鼠大闹天宫。”
“是啊，飞天硕鼠如果拿根棍子一抡，她娘家这店也会损失不小啊……”
飞天硕鼠回到家，大门上的臭味依然浓烈。顾不上多闻，饿得要命了，赶紧摸索着倒了一杯水，开始就着水吃火腿肠——怎么这么难吃啊，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