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婆婆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用轻飘飘的语气说:“我来见见我那不孝的孙子,怎么,他居然没有来”
闻言,我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蝎就在附近,很有可能还正在用傀儡监听这我们的对话――但是这种事情我不可能告诉千代婆婆啊告诉顾问大人说我窝藏叛忍好几年,这是嫌生活过得太滋润了吗
“您在――”说笑吧。
然而我话还没说完,她就打断了我,“你最好不要骗我。我这些年也算是看着勘九郎长大,他用的是谁的技巧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我怔住了。她这话是在说,其实她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蝎在教导勘九郎了――或许从最开始她就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像婆婆这样的老狐狸,现在是在套我的话也说不定。
然而,对于面前这个对我们家照顾颇多的顾问,我实在是没法睁眼说瞎话,骗她说蝎一直就不存在。我能做的,也只有保持沉默而已了。
不知过了多久,婆婆突然笑了――这是一个长辈对小辈的充满包容的笑容,没有掺杂一丝一毫与工作与忍者有关的冷酷情感。看着她此刻略显寂寥的笑容,我有些按捺不住全盘托出的冲动。
在我能把话说出口之前,她再次打断我:“你不说话就好,这样就好。要是他真的在这里……简直像是在逼我在孙子和村子之前做抉择一样。我已经老了,我的儿子和儿媳已经不在了,虽然孙子不在我身边,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
她看了我一眼,嘱咐道:“你要是认识他、甚至有一天能见到他,记得告诉他,他走的时候抛弃的那两幅傀儡,我要传给勘九郎了。”
蝎的气息乱了一瞬间。我马上去看千代婆婆的表情――连我都发现他现在藏身的位置了,老油条千代婆婆怎么可能没感觉到――但是她只是继续絮絮叨叨地说:“要是那孩子能娶到媳妇就好了,说不定我还能等到曾孙出世呢。”
这话大概是说给蝎听的。然而……我在心里给千代婆婆的美好幻想点了个蜡烛。她是不知道,她孙子已经把自己都变成了人傀儡,别说x需求了,连最基本的吃喝拉撒睡都已经不需要了。更重要是的,我怎么想都觉得,即使她孙子哪一天真的回家,带回来的也只会是可爱的男孩子。
勘九郎站在屋顶上喊了我一声,接着就从屋顶上纵身一跃,在我和千代的面前平稳落地。
他的视线在我和千代婆婆的脸上梭巡,最后皱着眉头问我们:“你们在讨论什么很严肃的话题吗怎么面色这么沉重”
“那是你的错觉。”我淡定地回答他,“你这出场方式是怎么回事看着像是体操运动员。”
他无奈地扶额,“我也没办法,那边人太多了,我好不容易才挣扎进的教学楼。不说这个了,你看,我带上这个了。”说完,他指了指头上的护额,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我很少见到他这幅模样,一时间有些晃神。
……很多年前,我是不是也曾经,这么意气风发过
我摇了摇头,赶走了脑海里冒出的伤春悲秋,问勘九郎:“手鞠和我爱罗他们哪儿去了”
“……我以为他们先过来了。”
“没有啊,难道是被人叫走了”
说完,我和勘九郎一同陷入了沉默。能把他们俩从来找我的路上截走的人,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啊……
“罗砂啊……”
勘九郎问我:“他不会又对我爱罗说奇怪的话吧”
我又深切地意识到了罗砂的失败。一听说他要找我爱罗谈话,我和勘九郎的反应都这么一致,明显就证明了他做人很失败――好吧,起码做父亲很失败。
“不会有事吧……大概,”我心里没底地这么说,“起码手鞠还跟着我爱罗呢。”我爱罗就算受刺激了也不会暴走,我自我安慰道。
勘九郎不放心地说:“我们还是去找找他们吧。”
我正准备用瞬身术离开,却发现……我们一直遗忘了千代婆婆。她正坐在台阶上,以一种极少女的姿势撑着头,却一脸慈祥地看着我们。
我不太好意思地开口:“婆婆……”
“你们终于想起老婆子我了”她缓慢地站了起来。
我和勘九郎低着头乖乖受训。
“你们去吧。”她大度地挥了挥手,移开了视线,像是在说眼不见心不烦。
(四)
我们在操场的边上找到了我爱罗和手鞠。他们两人并肩坐在台阶上,沙子形成的遮阳伞将罩着他们,所以显得相当显眼。
我环视四周,发现已经没有了罗砂的身影。
我冲到我爱罗身边,在他面前蹲下,然后上下认真地打量他,我正准备去掀他衣服的时候,他伸手捉住了我。
“……妈妈,你要干嘛”他脸上带着红晕。
我认真地回答:“检查你身上有没有被加上奇怪的封印。五行封印通常都会在肚子这个位置上。”
他捉住我的手没有丝毫的放松,“没有那种东西。”
我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然而这时,我发现勘九郎在以微妙的眼神看我,我嘴角一抽,问他:“你做什么要用这种看怪阿姨的表情看我”
“难道你不是吗”
我愣了下,翻了个白眼,“我真的是在给他检查,而且我是他妈妈,亲生的!”
手鞠一直没说话,于是我问她:“怎么了罗砂和你们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吗”
她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笑容,“没有啦,不是什么过分的话,是……非常正常的对话。就是因为太正常了,我才觉得很违和。”
我在心里为罗砂点了根蜡烛。好不容易说一次好话,却被疼爱的女儿称为“奇怪”,这事能让我高兴得吃多两碗饭。
我爱罗低垂眼睑,说:“都是些没意义的无聊的话。”
我愣了一下。我能听得出来,他此刻提起罗砂的语气再不复从前的冷酷和无情。我忽然感到了安心――能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就好,他以后将要前进的道路,纵使荆棘丛生,却不会有那由他父亲留下的、笼罩不散的阴霾了。
他从台阶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仰头冲我微笑,“妈妈我们回家吧”
“嗯,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