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长哨响彻天际,中央广场立刻戒备森严起来。
伏辉神色大变,他又看了羌戎氏驻地一眼,几乎片刻就做出了决断:“巫即大人传召,把他先带回去。”
江虞南还没说话,钻他衣服里小憩的凤凰崽不乐意了,毛都没长齐的小翅膀一挥就想出来撑场子,却被江虞南一把摁回怀里。
他低声道:“安静点。”那小鸟雀顿时就不动弹了。
不仅是拜日氏、这整个九州境内的氏族,恐怕都不想有羽族卷土重来。要是知道他们准备弄出一只凤凰,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
江虞南不敢轻举妄动,他抬眼看向那战士头领:“我听闻拜日氏和善好客,这就是你们的迎客之道?”
伏辉面露难色。眼前这个青年看上去面容温厚,让人心生好感,可涉及拜日氏的大事,他也不能凭私心决断。
那领路人可不愿意了:“大人,来者非善!要是这次集会毁了,您身为负责人可得……”
他话音未落就见一支箭破空而出,擦着他的侧脸飞过,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那领路人腿一软,一下跪坐在地上。
逢蒙不知何时过来的,他飞步挡在江虞南身前,分明慌张的腿都在抖,却硬是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
“在师父回来之前,谁也不准带走酋长!”
伏辉一愣,他余光瞥见中央广场上,神殿顶端的高阁里发出隐隐的光芒——那是巫即大人在预备大型祭祀。
临近的山脉上守卫战士都紧张起来,自发的聚集着控制着各氏族的不安定分子,广场上更是壁垒森严。
再也没时间耽搁,刚才那声长哨,就是巫即大人在传召他们。
几人拔剑上前,就逼近江虞南和逢蒙二人。
恰在此时,江虞南突然很善解人意的笑了:“我跟你们走,这孩子留下。”
逢蒙急得额头上都是汗,他一把抓住江虞南的衣摆:“不行!”
可没有人理会他。无需号令,伏辉身后的一半战士突然弓起身体,几个须臾就化成了兽身。竟然是兽人族。
伏辉一把抓过江虞南一同骑上一只,其余战士分别配对,那几只战兽仰头长嚎一声,绝尘而去,速度快到周围的景物都成残影。
江虞南护着怀里的小肥啾,怕把它甩下去:“这是要去哪?”
“巫即大人曾预言过,时有巫者霍乱九州,带来疾病、瘟疫和死亡。”
伏辉没丝毫犹豫就说了:“这个预言很多人都知道。预言中那人骑着火红大鸟,能使唤妖魔异兽……前日有人在空中看见火红大鸟,没过多久你们就来了。即使你们是拜日氏尊贵的客人,可一旦涉及九州的存亡,我们无法姑息。”
“哦,”江虞南抹了把被风吹疼的脸,“可是你怎么知道,那巫者危害的到底是整个九州、还是你们巫即大人的利益呢?”
出于对氏族的忠诚,他回道:“拜日族与有羽族不同,我们心系九州,所有智慧生物都是我们的朋友。”
“除了有羽族?”
伏辉也被问住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眼见着那神殿近在眼前,突然压低声音说:“……这种话,待会见到巫即大人可不要乱说。”
“为什么是巫即大人,”江虞南抓住重点,“日母呢?难道巫即比日母权力更大?”
“日母大人没来。”
那兽在神殿前停下,伏辉把江虞南弄下来,将他交给身着白袍的神殿侍者:“带他去偏殿。”
江虞南被左右两个高大的神侍看着,往殿内走去。他看见一方叠柱之后,有人赶着一队未着寸缕的奴隶往上走,那些奴隶脚腕上锁链相连着叮当作响,他们神情恍惚麻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镂空窗栏的高阁上,巫即最后往下面看了一眼,转身走进室内。
那是一间很大而空旷的房间,房屋正中是一个玉石制的池子。池内的液体莹白如玉,流淌着皎洁光辉,殿内的人一直怀疑那是月华凝炼而成的,只有巫即和他最衷心的战士伏辉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而池子四周八个方位,摆放着八面巨大的镜子,一道日光自天井射入、照耀在镜子上几经反射,最终汇聚于池子中。
伏辉静立于巫即身后,就算是他也不能带兵器近巫即的身。进入祭祀场所的人都要接受全身检查,而那些“祭品”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领进来的奴隶里,大多是瘦巴巴的孩子,还有几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他们面容脏污、抖的如同筛糠,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都十分恐惧。
有个女人怀里的婴儿“哇”的一声哭了,立刻被神侍捏住脖子抢过来,将那婴儿扔入池子里。
伏辉默默转开了视线。
孩子的哭声逐渐没了,随着那母亲猛地发出的哀声哭嚎,一场祭祀正式开始。
池子里的水温骤然上升,室内弥漫着升腾的雾气,很快池里乳白色的水就开始沸腾了,“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所有的神侍都突然动了,他们抓住那些奴隶,不顾他们的挣扎与哀求,将他们扔进沸腾的池子里。祭品们在池子里只挣扎了几下就沉了下去,一双双青筋遍布的手从水面伸出,像是要将人拖进地狱的魔鬼。
乳白的池水逐渐转为猩红,一具具扭曲的尸体浮上水面,神情狰狞可怖,还有更多的骸骨布满整个池面,那是过往的祭品们。
巫即喃喃自语着,闭着的眼皮下眼珠子飞快转动,他猛的抬起头,“看”向东方——
“东边——东边!我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