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虞南又做梦了, 自从上个世界之后他也就总是做梦,有时是烛阴温柔的笑, 有时是后羿惨死的脸。
可这一次很奇怪,他的意识如同在水中漂浮, 看什么都像是隔着一面镜子, 不甚清晰。
随即他意识到那是雾。乳白色的雾气氤氲整个室内,他正浸泡在巨大的浴池内, 裸露出纤弱雪白的颈项, 黑色的长发铺在肩上。
他指尖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水面漂浮的玫瑰花瓣, 浴池边一个肤色如雪的精灵侍者躬身行礼:“大人, 芙蕾雅殿下来了。”
他幅度极小的蹙了下眉, 在水中站起身来准备更衣。水珠沿着他的湿发滑落, 流过他裸露的胸膛。
身后气流微动, 一双柔软的手臂缠上他的颈项。金色大波浪的美丽精灵女人不知何时进来了, 攀附在他背上轻轻吹了一下他的耳朵。
“哥哥。”她笑吟吟的看着他转过来,伸手拂过他沾着水珠的睫毛, “哥哥知道阿斯加德的神族都是怎么说你的么”
江虞南想躲开,但显然这具身体现在并不受他控制。他只是附在某个身体里,被动的接受他所经历的一切。
这个身体动也未动,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像是知道自己兄长的反应,自己继续说下去:“他们说你是‘沾着朝露的百合花’……我却觉得, 哥哥是水做的妖精。”
她又凑上来,全然不顾眼前的男子未着衣衫,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眼神有些矛盾的混杂着羡慕、嫉恨与爱戴。她轻声呢喃:“我要是有哥哥这么美该多好啊。”
那女人自他胸膛上勾起了一个吊坠,他这才注意到,这具身体脖子上戴着的正是他的龙鳞坠子。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具身体动不了了。像是五感被封闭,四肢百骸如冰般寒冷。这是怎么回事
“不要这样看着我,哥哥。”芙蕾雅对上他的视线,咯咯的笑起来,“我可什么都没做,全是你那好副手施的咒。”
“你知道的,哥哥,我不甘心屈居于你之下很久了。我们是孪生兄妹,我能披战甲领军杀敌,也能安抚民心,凭什么就因为我是女人,王位就该是你的呢”
她长而尖的指甲轻轻滑过他的嘴唇,在他意识陷入昏沉前听见了最后一句话:“……没了你,我会成为这九大国度最尊贵的女人。”
……
“咚咚咚!”
江虞南听见有什么东西在敲门,这才猛的醒过来。
芙蕾雅,是精灵之国国王弗雷的孪生妹妹。既然芙蕾雅叫他“哥哥”,那么他这个身体就是精灵王弗雷了
他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梦境,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十分可怕的猜测。
他又想到最后看见的、那个随着他一起在各个世界来去的吊坠,按道理说他那时还没穿过来,那坠子怎么会出现在弗雷的身上
自己到底是穿进了弗雷的身体,看见了弗雷的记忆,还是从最初来时他就是弗雷,那一切都是他亲身经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忘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伊利亚德的庄园醒来时并不是他以为的刚穿过来,而是真的失忆了。
只是他如今的身体容貌,与刚才梦里的精灵王也有些不同,这是怎么回事呢
很快他就得到了解答。
芬里厄骑着银白色的高大天马,在他家门口等了很久,见他打着哈欠探出个脑袋,挑了挑眉道:“我们小懒虫起床了”
江虞南飞快的换好衣服洗漱完毕,闻言有点不服。芬里厄盯着他那是歪歪扭扭的领结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给他重新系了。
这种事一般都有侍者帮他做,他也不太擅长,系完之后依旧不是很好看。他叹了口气随口道:“我见过的精灵,一个比一个心灵手巧,你真是是精灵”
他们一人骑了一只天马,正在往商业街飞去的路上。天上风有些大,江虞南没太听清,随口问:“你们高等神族不是很少离开上城区么你能见过几只高等精灵”
“我啊……”芬里厄笑了一下,“我见过你们精灵王,当年还挺熟的。”
江虞南心头猛的一跳,他语气尽量平静的重复:“当年”
“是啊,几年前的事了。”芬里厄笑容淡了一些,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没精神,“我回来后就没听到亚尔夫海姆那边的消息,出了什么事,你们精灵应该更清楚。”
江虞南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精灵王出了事,局势动荡是肯定的了。
他一整天心里有事,也不太在状态。芬里厄也不知有没有发现,话少了许多。带着他买完了需要的书和物品,在傍晚把他送回了住处。
又过了几天,他的入学手续办好了。</p>
阿斯加德主城区很有意思。下城区建筑相对密集,颜色偏暗,镂空的石窗棂上布满花纹图腾,看上去森冷刻板。